50.·Frances·(1 / 2)

鍍金歲月 蘇淺淺喵 5419 字 6個月前

我是弗蘭西斯·安妮·艾米莉·斯賓塞-丘吉爾, 第七代馬爾堡公爵的妻子。

我也是查爾斯·文, 第三代倫敦德裡侯爵的長女。

我還是, 在布倫海姆宮內,遊蕩了十年的,孤魂野鬼。

年老不會令人變得寬容, 死亡才會。

這是我剛成為一名鬼魂以後不久便意識到的事情。

那時還沒有遇見康斯薇露的我並不知道, 原來鬼魂與鬼魂之間也有著無法相逢的隔閡, 我隻是迷惑於布倫海姆宮裡有如此眾多去世的先祖, 為何隻有我一個人留下?我會整日整日地跟在阿爾伯特,我最為疼愛的孫子身後,期望他能感知到的我的存在,就像我在我的丈夫, 約翰, 去世以後,偶爾會恍惚地以為他還陪伴在我身邊那樣。

但他一次都不曾回過頭來。

我也曾細細地走遍布倫海姆宮的每一寸土地, 包括活著時從未涉足的花園角落,仆從居住的濕冷陰暗的閣樓, 以及隻存在於管家的話語中的地下酒窖。隻是希望能找到其他任何一個如同我這般的存在。

我還能前往更遙遠的土地,布倫海姆宮以外的世界,但那些地方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唯有這兒是我的家,我與我深愛的丈夫, 約翰, 一同度過了幸福美滿的43年婚姻的家。

約翰去世前的那一刻, 他用那雙乾枯但溫暖的手將我拉近他的胸口, 我銀白夾棕的卷發與他的胡須糾纏在一起,隻聽見他柔和的聲音伴隨著逐漸微弱的心跳聲在我耳邊響起——

“我最最親愛的妻子,這一生,沒有哪件事,能比實踐了我對你的婚禮誓言,更令我感到驕傲的事情了。”

“這時候你說起話來仍然像是一位公爵,而不是我的丈夫。”我喃喃地說著,儘管淚水已盈滿眼眶,但那時還未曾原諒他的我言辭依舊尖刻。

他吃力地笑了。

“那麼,但願上帝令這一句聽起來更令你滿意——我愛你,弗蘭西斯。”

隨即,死亡便令我們分開了。

正如我們43年前在聖壇前宣誓的那般。

成為一名鬼魂是一件極其奇妙的事情。

一開始,我忘卻了所有的記憶,唯一留在我心中的隻有我臨死前那個極其強烈的願望——我渴望再次見到約翰,我渴望能把我未曾說出口的愛意全部向他傾訴出口,哪怕我已不再是那個21歲,在花架下當著一打隱藏在草叢裡的女伴的麵與他熱吻的年輕女孩——知道自己將死能令人丟棄矜持,束縛,製約,所有塵世加諸在**凡胎上的規則。

自然,也能令人寬容。

後來,隨著往昔記憶逐漸恢複,緩慢湧入腦海中的細水長流生活中的種種細節衝淡了經年累月積蓄深刻的怨懟——儘管在漫長的婚姻生活中,那份怨懟不過猶如秋日金黃色湖麵上的一片枯葉,無損景色的優美——直到那時,我才真正地原諒了約翰,原諒了他在43年前我們結婚後他犯下的那件錯事,儘管我早就原諒了約翰·巴恩斯,甚至允許他的女兒來到布倫海姆宮中工作,但愛意有時反而使得諒解更難達成。

這份寬容甚至令得我輕易接納了康斯薇露·範德比爾特,另一個我不待見的美國女繼承人,成為了新的一任馬爾堡公爵夫人。隻是因為我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能令阿爾伯特幸福。

順便,還有一絲微弱的可能性,她能讓我再次見到約翰。

這在我活著的時候是無法想象的。

我極度討厭嫁入英國貴族家庭的美國女繼承人。

人人皆知這一點。

當我最心愛的兒子,倫道夫,把那個“行為舉止就像美國印第安人與歡樂女孩被混合在同一具軀殼中,既奇怪又不正常②”的美國女孩,珍妮·傑若姆,帶入斯賓塞-丘吉爾家庭時,我是那個反對得最激烈的人,至少表麵上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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