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楊秋生,娶妻李愛鳳,生了三兒二女,大兒子楊大山己經結婚,娶的就是這個矮胖的田桂花。
她爹楊秋收,她娘王蘭芳…這時得叫爸媽,她媽子嗣艱難,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叫三湖,女兒就是她楊雲妮了,二個孩子年齡差了五六歲。
照理說,一大家十幾口人,怎麼樣也輪不到這麼小的女娃乾這麼多活,可架不住家裡掌權的奶奶和自己那個親娘都是重男輕女的人,她倆婆媳的口頭語就是:你這個賠錢貨…
在這全民搶工分的時代,能留在家的就隻有她和懷孕了的田桂花,那好吃懶做的田桂花乾了二天活已經不耐煩了。
放好一塊柴頭在灶裡煮著糙米粥,她慢悠悠地走向後院菜園子,打算摘菜蔬放稀飯裡做一大鍋菜粥,沒錯,在這缺衣少食的一九六八年,家家戶戶掙紮在溫
飽線上,有鍋菜粥吃還是因為現在正是農忙季節。
菜園子不大,但是打理得很好,紅的辣椒,綠的黃瓜,紫的茄子,正是豐收時候,雲妮選了兩個大南瓜,摘了一小籃子辣椒,配上一抓蔥花,雲妮嫌棄地看著手中的菜籃子:這種俗物…居然還不夠食用。
雲妮關好後院菜園的籬笆門,看到遠處各家都在作飯,嫋嫋炊煙沿著樹冠直上雲霄,不遠處是一條河,是村裡用水主要源。
沿著矮茅簷泥牆角走回前院的廚房裡,把南瓜洗洗,一頓亂砍,丟到已經煮好的糙米粥裡,合上鍋蓋,燜上幾分鐘,一大鍋南瓜菜粥就熟了。再把辣椒洗乾淨,放入缽子捶爛,放半勺鹽。這時候灶台上的菜粥已經可以盛出放涼,她顫巍巍地把菜粥盛起,切碎的小蔥花往菜粥麵上一撒,在鹹菜缸裡撈出一碗鹹蘿卜。
不一會兒,院子裡己經有喧鬨聲傳來,這是上工的人回來了,雲妮垂眸暗忖,按照往日的習慣,在水缸裡打了一盆冷水,把毛巾放進去,端到院子裡的木凳上放好,轉身對楊秋收咧齒一笑:“爸爸,你來洗把臉,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
“小妮,你奶奶呢?”楊秋收用脖子上掛著的毛巾拍乾淨身上的草屑,再拿起水盆裡的毛巾洗臉,才張口問道。
“奶奶去買豆腐了,說晚上吃豆腐呢。”小女孩糯糯的聲音有點漏風——七八歲正是換牙時,掉了半年
還沒長出來。
”吃,吃,吃…你一天到晚就掂記著吃,雞喂了?衣服洗了…”她的親娘對著她一陣呱唧呱唧。
雲妮轉過身,語氣淡淡,透著些漫不經心:“媽,你打破的頭還在出血,你是想讓我到河邊給彆人看看你是怎麼虐待我的?村長說了,新社會,兒童是祖國的花朵,你打祖國的花朵就算了,你還敢讓全村都知道?”
雲妮搭拉下眼皮,再補上一刀:“你下次再打我,我就告訴村長家的紅燕姐姐,她說帶我上公社告你…"
王蘭芳怒道:“我打自己的娃,關她什麼事?哪個家沒打小娃?以後不許跟她玩了,有這個空在家多乾點活…”
雲妮背著手往廚房走:“有事說事,有活乾活,反正不能再打人…又不見你打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