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也是這麼大就下地乾活的?難不成我孫女就比我這老不死的矜貴?還是說得讓我這一把年紀了再下地掙工分來養活你們?我的命好苦啊…”楊奶奶白胖的雙手一拍,就打算大哭一場。
“噯呀。”楊秋生雙手一擺:“我的親娘哎,彆哭彆哭,我們什麼時候讓你下過地了?你看看,全村老太太最數你輕閒了,連狗蛋都不讓你帶,你還想怎麼樣?咱們雲霞身板小,做不來活路,你就讓她上兩年學,我保證不讓你下地,不讓你做飯,行了吧?”
楊奶奶頓時止住了嚎啕:“可是還是不行呀,你想想,這兩個小妮子都上學了,就要安排一個人回來做家務,年尾發錢發糧豈不是要少很多?劃不來,劃不來。錢領得少了,我雙河啥時候才能有錢結婚?不行,不行。”
“錢領得再多,我也一分不給他,你當我講過的話是放屁呀?”楊秋生怒不可遏,他呼吸爭促地沉下臉來對老娘說:
“媽,以後飯熟了你就端碗吃,天亮了你就出去玩耍找人嘮嗑,家裡的事你不想乾就彆乾,隻一樣,生產隊再發糧發錢,不用你收著了,我都幾十歲的人了
,也該把這家當起來,沒的還讓你一大把年紀還為我們小輩的操勞,這個家以後我說了算。"
楊奶奶聽到這話,呆愣了半響,雙手一拍,嚎啕大哭起來:“我的那個老頭子呀,你為什麼不把我也帶走,讓我在這世上受煎熬,你聽聽你兒子說的啥呀,他這就開始嫌棄我,我不活了…”
楊秋生聽了這麼多年這話,也基本有免疫力了,他冷冷地對母親說:
“媽,你今天是哭破天去也沒有用了,這麼些年,你看你怎麼當的家,有好吃,給雙河,有好玩的,給雙河,念書隻讓雙河去,上班也能雙河去,我但凡反對兩句,你就拿入土的老頭子說事,一個當家人,沒有半點公平,能當好一個家?”
楊秋生說得起勁,怒火也漸漸平息,他的眼神越過坐在地上大哭的母親,一眼看到遠處對他豎起大拇指的伍再奇。
呼吸一窒,楊秋生頓時泄了一口氣,自己窩囊了幾十年,如果不是伍再奇再三勸導他,他還真沒膽子反抗。
這時田桂花嘻嘻一笑,彎下腰打算攙扶起老太太:
“奶奶,你年紀這麼大,以後每天幫我看著點狗蛋就行了,彆管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昨天晚上我去上掃盲班,班上的老師教了一句偉人的名言,那句話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這時楊奶奶一把拍開了田桂花的手:“起開,你想
得美哦,我幫你看孩子,讓你到處耍去,懶得理你們,這幫不孝順的,我要把你們不孝的事傳出去,看你們還要不要娶媳婦,嫁女兒。”
“你去吧,你把我們都講得越差越好,最好傳到雙河上班的煤礦,看看人家領導還要雙河不,人家肯定會想:這一家人這麼壞,那這個楊雙河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的。最好的就是把雙河也開除了,回來大家一起種田。”說話的是楊秋收,他絕招一出,楊奶奶便束手無策了。
楊奶奶嘴一張一合,想找些什麼話來反駁,可一時之間,卻實在想不出來。
她不出聲,可是田桂花卻有異議了:“這雲霞,雲妮一上學,我又下地,又做飯,我做不來。”
楊秋生沒好氣地說:“那你就彆下地,把家務做好就行了。”
老太太狠狠地瞪兩個兒子一眼,知道大勢已去,哼哼唧唧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