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蛋蛋。”祁上棟溫和地說，“小馨說，她今年冬天學會織襪子，就給你織一雙，讓我下一次來的時候，幫你拿過來。”
——襪子呀？那還是要的，襪子雖小，冬天可少不了。
狗蛋馬上變臉，他笑嗬嗬說道，“紅梅姑，既然你怎麼努力都追不上，就不要勉強了，反正現在祁叔叔也不夠你打，不用這麼拚的。”
李紅梅白了他一眼，“為了一雙襪子，你就叛變了
？”
“胡說，叛什麼變？我本來就跟祁叔叔好得不行。”楊狗蛋嘴裡在跟李紅梅胡扯，也沒耽誤他大口吃包子。
伍再奇從昨晚接了伍再偉的電話，就沒有一絲笑意。
他對伍參軍的感情很複雜。
這個人把自己母子害得再慘，畢竟還是自己的父親，若是說他一點也不關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自己前世確實是因為他而受了一生的苦。
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雲妮眸光一轉，正好看到他眼神中那一抹糾結，她在桌子下麵握住了他的手，“他也痛苦了半世，現在還生死未卜，有些事情不必太較真，原諒他其實也是放過自己！”
伍再奇慢慢地反握住雲妮的手，“走吧，我們到醫院去。”
*****
一晚沒有睡著的伍再偉，在天亮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趴在伍參軍的病床邊打了一個盹，一睡著，夢裡母親那張慘白的臉就逼了過來。
跟以往的夢一樣，她總是看著自己滿臉淚痕地哀哀哭泣，那些話也無一例外地是說自己是不得已，讓自己原諒她…
“不得已？”伍再偉終於大喊了出來，“你又有什
麼不得已？除了你自己誰會強迫得你？”
話一喊出來，伍再偉馬上驚醒了過來，他呆呆地看著病床上麵的伍參軍，似乎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這個男人。
這個他喊了爸爸十九年的男子，仍然靜靜地躺在床上。
在伍再偉的記憶裡，父親的身體一向極好，除了楊雲妮和她哥哥來他們家的那一年，他因為不慎摔斷肋骨住過一次院，就沒有來過醫院這種地方。
那一年的春節，母親每天叮囑父親，“你身體不好，不能生氣…”
伍再偉那時候，還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父親威嚴，母親慈愛，一個家裡除了伍再蘭有些小驕縱，簡直是一個完美的家庭。
可是…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伍再偉難過地閉上眼睛，再次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
在伍再偉記憶裡，這個父親除了在爺爺麵前有幾分笑意，平時他總是冷靜嚴肅，衣著整齊。
哪怕是在家裡，伍再偉也從來沒有看到過這個男人脖子下麵那第一顆扣子是解開過的。
現在，他終於看到他解開扣子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