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雲妮滿含譏諷的目光裡，她重重閉上眼睛，澀然開口，“對，我不是你妹妹，你妹妹那年在醫院裡，已經死了。”
劉湘君在閉上眼睛的時候，一個念頭牢牢占領了她
全部心神：
——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一個人隻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會覺得那樣東西珍貴。
她這一刻，隻想回到山下那間青瓦白牆的院子，換上一身乾淨衣服，蓋上被子，好好地睡上一覺。
可是，就連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於她來說，已經是再無可能的了。
“湘君、湘君......”劉震英滿臉是淚地撲了過來，他一把抱住血人一般的劉湘君，泣不成聲說道，
“不管你是不是原先那個湘君，你都是我的妹妹。”
劉湘君神情猛然一震，“哪怕我曾經墜入魔道，壞事做儘，我還是你妹妹？”
“對！不管你做過什麼事情，你都是我的妹妹！”劉震英抬起手，企圖用濕透的袖子擦乾自己臉上淚水。
劉湘君的眼睛漸漸清明了起來，她側過頭朝劉震英嫣然一笑，“原來我還是有人要的呀。”
這一笑，扯動了她臉上那一條條傷口，一張臉愈發顯得猙獰難看。
劉震英一雙帶淚的眼睛凝視著她，淒風冷雨中，他仿佛看到一個女孩追在他身後不停地喊哥哥。
“真是人間慘劇啊。”狗蛋在後麵悄悄地對李紅梅說道，“做壞人也不容易，你看她這個樣子恐怕下一秒就要斷氣了。”
“她不乾壞事的話，怎麼會慘？”李紅梅扭了一把狗蛋的耳朵，“小伍同誌可是說了，我們這些人裡，你的三觀最不能不正。”
從小就被伍再奇耳提麵命不能做壞事的狗蛋，轉頭看了一眼，發現伍再奇還在很遠的地方，他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要是讓小伍叔知道他同情壞人，搞不好自己要吃一個月的素菜也不一定。
半天沒作聲的何絮兒，看著地上那個男子感到一陣陣惋惜，她對梁雨紅說，“這麼帥的男孩子就這麼死了多可惜呀。”
雲妮拿出那柄軟劍繞指柔，劍尖直指劉湘君，“你
是自己了斷還是要我出手？”
“不要這樣。”劉震英抬起頭哀求雲妮，“她這種樣子，已經沒有活命的可能了，就讓她悄悄地死去吧。”
“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恨，我既管不了也不想管，我隻想求你，讓她自己悄悄地去吧。”
“哥哥，不要哀求她，你把我埋在這個小湖邊，我喜歡這裡。”劉湘君的氣若遊絲，似乎風一吹就能把聲音吹散，“哥哥，下輩子，我還回來給你做妹妹，好嗎？”
“湘君、湘君......”劉震英一陣悲怮，他伸出手探了一下劉湘君的鼻息，伏地大哭了起來。
“反派就這麼死了？”李紅梅摩挲著下巴對狗蛋說，“這樣不合道理呀，電影裡不是要打好幾個回合，才可能致反派於死地嗎？”
竹林裡的小湖邊，地上擺了兩具屍體，屍體旁邊各自圍了一圈人，發出了一陣陣的嚎啕大哭和無聲嗚咽，陣陣細雨在寒風中翻飛，像煙霧似輕紗，綿綿密密斜織著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