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萩原(2 / 2)

說實話,安裝炸.彈向警視廳勒索跟真的用那玩意炸死一群警察,這兩者之間的差彆還是蠻大的。

黑川的膽子其實並不大,連槍都是室友不知道哪裡搞來給他的,一開始隻準備拿在手上糊弄警察們,他可沒那個膽子開槍。

現在一切都糟透了。

黑川原先就是自認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才準備穿過巷子前往有設置電話亭的那條街邊,給警方打匿名電話質問情況。

結果就碰上了那個半長發的警察,還開槍傷了人。

他想想都覺得後怕,對方難道一開始就埋伏在那裡了嗎?那麼,那條引他過來的新聞,該不會真的是警方為了釣他這條魚而設下的陷阱吧!

腦子裡胡思亂想了一堆東西,黑川眼睛看也不看就準備往路上邁。

直到耳邊莫名響起一陣刺耳的鳴喇叭聲。

拐角處投射來雪白的車燈光已經照在了他身上,當黑川發現有輛車即將撞上自己時,已經遲了。

他的腳仿佛在地麵上生了根,所有的氣力在一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黑川想跑,卻被恐懼控製得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卡車駛來的三秒鐘在他腦海裡被拉成無限長。

一隻手忽然從身後伸出,緊跟著,黑川發現自己後背上貼了另一個人的胸膛,對方有力且沉穩的心跳聲順著他的背部被他感知到。

巨力將他們裹挾在一起摔了出去,滾了好幾圈後,最終以對方主動墊著背狠狠撞在街邊的護欄上為終止。

黑川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耳鳴聲讓他聽不到外界的其他聲音,他隻看得見身後的人垂在自己臉上的、染著血色的黑發,以及裹著緊緊按在他身前的那隻手臂的校服袖口上,閃閃發亮的金色袖扣。

我被車撞了嗎?黑川滿臉空白地想,沒有嗎?那是誰救了我,這個袖扣……他是誰?

“嘶。”伴隨著吸冷氣的聲音,他身後的人被不知從哪竄出來的一群警察緊張地扶了起來查看情況,而黑川則是被他們直接拷上了手銬。

他呆呆地轉動眼珠,這時才看清身後給自己當了墊子的那人麵容。

“還真是千鈞一發。”穿著深藍校服的‘少年’揉了揉肩膀,任由緊張的部下先給自己夠不著的後頸消毒上藥,他和黑川對視了一眼,像是剛想起來自己還什麼也沒解釋一樣,“哎,忘記摘了…”

自以為見多識廣的黑川目瞪口呆地看著‘少年’嘀咕著,從臉上撕下來一張破破爛爛的麵具,而麵具後,是他每天都能在電視上看見的那張臉。

“我是工藤新一,來自警視廳搜查一課搜查7係,初次見麵,黑川先生。”

遲了一步趕來的萩原研二幾乎是和黑川一起傻在原地的。

誰?工藤新一?差點和犯人一起被撞飛的是他上司兼偶像??

工藤新一不太自在地拉扯著不怎麼合身的袖子,畢竟這是他高中時期穿過的,現在當然有些緊身了,他該慶幸翻滾的時候卸力及時,沒怎麼受傷,衣服也沒崩線。

見黑川似乎要說什麼,工藤新一瞥了眼剛剛走近的萩原,先行開口。

“你的遙控器其實在半個小時前已經被我們調包了,後來那個是假的。”黑發青年輕快地說出最紮心的話,“你該不會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大白天遮得嚴嚴實實,在管製圈附近晃來晃去,害我連放水都放得很艱難。”

黑川:?

工藤新一滿臉寫著遺憾:“我還是頭一回遇到這麼大搖大擺的炸.彈犯。”

萩原聽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

工藤警部說,他們其實鎖定目標後這段時間裡都把這兩個犯人老底扒得一乾二淨了,那為什麼他還會接到做誘餌的任務?

萩原研二暗含不解,抬頭看了過去,正對上工藤新一的視線。

他親愛的上司對他眨了下眼。

……萩原頓悟了,原來這次案件還是給他的一場‘7係入職考試’。

怪不得前輩們聽到他的猜想後會笑,感情他們早都知道了啊。

被押送上警車前,黑川猶猶豫豫地向著那個救了自己的警察問了一個問題。

“明明我差點用槍殺了你,還裝了那些炸.彈害人,為什麼還要拚著命救我?”

周圍的7係警察們已經露出了不善的目光:你還明白自己都犯了什麼事?害我們警部為了救你受傷,還好意思問。

“首先,救你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需要權衡的一個決定,你打算殺人前也有什麼理由?可惜我大概永遠無法理解你。”工藤新一豎起食指在空氣裡點了點示意,接著又豎起第二根手指,神采飛揚地說著,“其次——”

“你該不會以為自己這個沒經過訓練的人,就能用槍傷到我吧?”

黑川被帶走後沒多久,處理完外露皮膚上那些擦傷的工藤警官,走到了正坐在台階上思考的萩原研二身邊,他的影子很長,幾乎把萩原整個人罩了進去。

工藤新一冷不丁開口:“你是不是也在想,我為什麼要不怕死地過去救一個預備殺人犯。”

他的語氣很篤定,看穿了萩原研二試圖掩蓋的心思。

哪怕那起爆炸案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月,萩原都還清楚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還有最後工藤新一對他說的那段話。

“還記得入警誓詞嗎?‘不因任何事件而恐懼,不為任何人所憎惡,以自己之良知,履行警察的職務,不偏不倚,公平公正’,這才是這座城市、這個國家需要的警察。”

“一個月了,還沒跟你說過這句話。”

年輕的警官向他伸出手,說著說著嘴角就揚了起來,這個很有感染力的笑容一下驅散了萩原研二心裡那些許的緊張:“歡迎你加入7係,萩原。”

“如果說偵探是鬥惡龍的勇者,在用推理將犯罪行為揭露,把罪犯追至窮途末路,讓一切不可能化為可能……”對方似乎想到了什麼,湛藍的眼睛裡浮起堅定的色彩,“那麼,警察就要成為他們背後的守護者,確保犯人能伏誅,真相能大白。無論是誰,一切生命都具有它們自己的價值。”

工藤警官的話擲地有聲,被牢牢刻在了萩原研二心裡:“像我說的一樣,人殺人有無數種我無法理解的理由,但我還明白另一件事。”

“人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彎著唇角說:“我隻是想救他,並且能救他,於是就這麼做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