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隻黑澤(1 / 2)

在聽見從秘書口中傳出的這段話後,注意力始終分了一大部分在琴酒身上的兩人明顯看到他的動作停滯在了原地。

沒有禮帽的遮擋,距離較近的赤井秀一甚至能看到琴酒緊緊皺起的眉頭,甚至有種對方下一秒就會扯起一個冰冷張揚的笑,然後拔槍殺了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的感覺。

順著琴酒的視線,赤井秀一總算看清了被警官按倒的秘書真容。

井上彥,三年前被他們調查出來暗地裡協助那位前議員做了很多齷齪事、後來卻被不知名人士保下帶走。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其實是在赤井秀一的黑名單上的,至於公安那邊,他隻能說他的位置還是太低了,低到他無法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無法讓真正的罪犯們接受懲罰的地步。

不過那是之前的事,這三年他並不是什麼都沒做,起碼,赤井秀一現在能夠不管後麵那些彎彎繞繞就將井上彥逮捕歸案了。

等一下,既然他都記得井上彥這個幫凶的存在,那琴酒、或者說,黑澤陣會忘記嗎?

黑澤陣不會,琴酒也不會,而他的忽然沉默則是因為新的記憶碎片霸道地出現在了他腦中。

昨天在莎朗的彆墅裡想起來的那段記憶,和早上追上開槍的凶手時回憶起的那些片段,竟然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段更加完整的記憶。

甚至由於他對那些事沒有印象,這份記憶他還是以最沒有感情偏向的第三人稱視角看到的。

接到跟赤井秀一一起保護那名前議員的委托郵件時,黑澤陣正在和工藤新一通話。

“如果有天你發現自己堅持的正義害死了更多的人,你會放棄它嗎?”黑澤陣問。

他似乎不是想從工藤新一那裡得到什麼開導,隻是單純地想知道對方會有的反應。

工藤新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不會。”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這句否定,也因此沒有完全理解對方後麵的那句話。

“我所堅持的正義就是生命無法替代,哪怕在我麵前要麵臨死亡的是一名殺人犯,哪怕我救了他之後會被受害者的家屬遷怒,可無論重來幾次我都會選擇救人。”工藤新一說,“法律不是人行為做事的準則,而是人應該堅守的底線。所以作為一名以法律為武器的偵探,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踏過那一條底線,即便我清楚,現在的法律有時候根本無法好好地讓一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所以啦,不管你們在不在公安,我最後都是會進入那個體係的。”他的聲音聽起來鬆快又明亮,“因為我要對我做過的事情負責,如果被我親手送進去的罪犯出獄後繼續犯罪,那麼這就是我的責任,我會重新將他繩之以法。”

“一旦手上沾上了血,就無法回頭了……我一直是這麼想的,但這種想法隻針對我自己。對其他人而言,決定他們是否能擁有重來的機會的是他們的所作所為,並不是任何沒有真正參與到案件中心的旁觀者,哪怕是偵探。”

“其實我有次也在事件結束後產生‘剛才要是沒救他,是不是就不會有人再死了’的想法,可是我明白在場誰都能這麼想,隻有我不行。我是偵探,如果把犯人逼到窮途末路,或者對他們冷眼不見,那我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彆?”他說,“陣哥,開弓沒有回頭箭。你想做什麼就做吧,不用把我們加進你的顧慮中。”

工藤新一好像發現了什麼,又好像隻是隨口一提:“非要說的話,我才是我們三個人裡最固執的那個人,你就彆和我搶這個名頭了。”

“關於你最開始的那個問題,我的回答依舊是‘我不會’。”他坦然道,“我不會放棄我堅守的正義,但我也不是不懂變通的人,在真正的是非對錯麵前,我隨時做好了為彆人而死的準備。”

“這不是大義跟犧牲精神,硬要說的話,這是我對自己的正義最後的堅持吧。”

“如果我的正義會害死很多人,那我更願意和對方同歸於儘,讓這份不合時宜的正義在彆的土壤裡重新生長。至於我自己,可以放棄一切變成它的養料。”

工藤新一那天說了很多,黑澤陣把每個字都記在了腦海裡。

但是可惜,三年前的他聽到這些話後的想法,卻是他們果然不在同一條路上。

工藤新一是一名殉道者,他不是。

工藤新一願意放棄一切成為新生命和自己那份正義的養料,他放棄不了。

黑澤陣會救人,會拚儘全力做任務,保護民眾和國家,但他不會為了自己堅持的正義而死。

這個國家跟民眾在他心裡的地位根本沒有高過工藤新一跟赤井秀一,他能夠為了占據自己人生將近四分之一時間的‘摯友’安然赴死,卻不能為了這個表麵歌舞升平內芯已然千瘡百孔的社會犧牲。

這是三年前回憶裡的黑澤陣最終的想法,而他也正是抱著這樣的自我認知,對趴在民眾身上吸血的前議員扣下了扳機。

公安的所有人跟工藤新一都不知道的是,那位前議員其實並不是立刻死亡的,在發現黑澤陣用槍指著自己時,他先是驚恐地痛苦哀求,渴望對方能夠看在他的身份的份上放過自己。

就像每一個死在他手裡的孩子臨死前哭喊的那樣。

在利誘不成功後,前議員轉而開始用工藤新一跟赤井秀一來要挾黑澤陣——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他死在了那把曾經被他利用著保護自己的槍下。

下意識開槍阻攔他的赤井秀一卻把子彈打歪,落點不是握槍的左手,是黑澤陣非慣用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