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把精神意誌數值練到一百以上的話, 這個關卡開局就要死了吧。”
同洛斯坦城,流民街巷尾。
手持長刀,一路砍殺詭變異怪的吾弦忽然轉頭, 看向了瘋人院的方向。
第三輪隨機關卡,每次都可能隨機到【美麗地獄】的幾乎無解關卡, 這一次,輪到了他, 以及同在關卡中的幾十萬個玩家, 風水輪流轉, 連地獄都是輪流來。
吾弦劃刀,從虛空中拿出手紙,擦了擦刀身的血跡。
毋庸置疑, 這個關卡很麻煩。進來的那一瞬, 他就察覺了事態的嚴重, 也正是他發動了一張針對關卡boss的黑色規則卡,【1小時內, 禁止殺死玩家】。
畢竟,按照往常經驗, 這個規格的關卡boss, 上來就全滅所有玩家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微妙的安靜中, 吾弦抬眼,看了看天空。
天空就像一片濃稠的黑海, 不時露出詭異的鱗片、深海動物般的巨大肢體, 很難想象雲層上麵存在多恐怖的怪物。如果頭頂上那片光景還能稱之天的話,那也確實是天。
這種副本世界,人外的力量會在絕對意義上壓製玩家,單純靠玩家實力通關, 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可怕的是,這個關卡還非常與眾不同。
吾弦走出巷道,走進昏暗混亂的狹窄流民花街,混進了npc 之中。
他在觀察活人npc ,活人npc 也在觀察他。
這個關卡簡直就像一個真實世界,這些npc 仿佛也會思考,會察覺到他們玩家的外來者身份,偶爾還會對他們玩家露出微妙、詭異、帶著幾分悲憫的眼神,與周圍的其他npc 交談起玩家的事情。
他聽得見,這些npc居然覺得外來者們都很可憐,有精神病,是需要被醫治的對象,事實上他們還聯係了城內的治安局,請求人來把外來者抓去瘋人院。
實話說,無緣無故被人以一種深切同情的眼神看待,多少是會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吾弦沒有理會這些npc ,他已經隱約知道了【美麗地獄】的恐怖之處,以及策劃這場【人類試煉】的幕後黑手可能想做什麼。
“他一定身在安全的地方,提前設置棋子,拋錨,作為局外人,遠遠觀望事情的發展。”
“但是,他八成沒想到,【美麗地獄】中會出現‘主神的心臟’。”
吾弦默道。
同時,他也留意到了流民花街的各種情況,實時發動【透視】、【諦聽】、【氣息感應】技能,是高階玩家開局常用的手段,用以快速收集關卡信息,迅速分析相關情報,尤其是接納這個關卡世界的世界觀。
這裡,半徑千米內,賭博、欺辱弱小等惡性事件放眼皆是。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各種交纏的景象也是隨處可見,這種地方就是這樣,倫理破滅,文明長久建立出來的德性被原始本能衝毀、淹沒,不複存在。
不過,相對來說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事情就少了一些,而且他們要做的更隱蔽。因為,他們會被批判,在他們的世界觀中,他們的軀體是那位父以自己的模樣編織而出的,人類對於軀體的汙辱也會被視為對那位父的汙辱,他們之間的交纏當然會被視為對那位父的冒犯。
然而微妙的是,人性有的低劣之處就在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或者有的人乾脆就是那個想法。不管怎樣,這些事情放在正常世界很顯然都不合常理,至少會在表麵上被萬眾直呼荒唐。
但無限世界本身就夠荒唐,無限世界裡麵的副本關卡更是荒唐中的荒唐,在副本中尋找現世邏輯是很新人的做法。老玩家都知道,這種副本就不該用平常邏輯思考,玩家要代入其中,思考出副本世界的運轉邏輯,才能提高通關概率。儘管玩家作為人類來說,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這些奇葩的邏輯,除非放棄做人。
吾弦起初的時候還會對副本世界保持一種遊離的態度,但他逐漸意識到,沒有那個必要。與其對副本世界生發那種無謂的念頭,還不如一來就融入其中,這樣通關也更快,不是嗎。
僅以五分鐘時間就快速收集完基本關卡情報後,吾弦幾乎走到了流民街的儘頭,然後看到了一具具血肉模糊到處散落的玩家屍體。
濃重的血腥味飄散於這個小小巷道之中,讓人心悸。
吾弦注意到,地麵有一條隱蔽的血線,屍體在血線之內,而他還沒有踏入其中。對麵有幾十個活人玩家,因為不小心,或者乾脆就是因為實力不足,踏入了血線之內,被規則綁定,被迫進行關卡隱藏遊戲。
巷道儘頭牆前,坐著一位黑長袍的年老女巫,她嘴邊掛著詭異的微笑,幽黑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她正是這個隱藏遊戲的主持者。
在她麵前,幾十個玩家臉色慘白,有人乾脆已經絕望了。
他們之中部分人注意到吾弦的到來,忍不住呼救。
但吾弦目光冷淡,絲毫沒有救人的意圖。
就在這時,女巫抬起視線,瞬間鎖定了吾弦,張口道。
“我們瘋了?不,沒有,我們不是瘋了,我們是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我們有肉身的父母,亦有靈魂的父母,我們有來處,亦有歸處。”
“你有嗎。”
她似乎是在質問吾弦,隱隱之中,詭異的言靈力量已經發動,在場幾十個玩家中,有人忍不住捂住耳朵,身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血蟲,有人更是直接吐血倒地,血肉糜爛。
磨練到極致的【精神保護】技能甚至都不能免疫女巫的言靈。
然而,女巫還在繼續說。
“你作為一個在億萬的概率之中隨機落地的生命,出生之前可有期待過生,出生之後可有感謝過生,你們終將毫無歸處地進入死亡,靈肉壞滅,而我們來這世界一趟,生有來源死有歸處,終將歸於那位父。”
“從我們的角度,你們難道不該是值得憐憫的生命嗎。”
女巫眼睛絲毫不眨,雙目一直瞪大,理所當然般的說出了極為荒誕的邏輯,她看著吾弦,眼裡還透出了深切的同情。
如果是普通玩家的話,說不定就會在言靈的影響下,被這段話說動了,進而懷疑起關於自己的真相,走入對方的解釋邏輯之中,落入思維陷阱。也許他們在一般情況下不至於這樣,但在關卡世界以及關卡boss 的力量等疊加影響之下,他們不免會有所動搖,特彆是他們還無時無刻不受著詭變的威脅。
但是吾弦並不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說法,當初第一次聽說的時候,他差點就死在了遊戲副本,現在經過多個副本的洗禮,以及後來各種理論的學習,他參透了這些說法後麵的解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