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驚的刺蝟, 這突然的幾秒中,“主神的脊椎”給北恒的是這種感覺。
祂像是沒有預料到北恒會主動說話一樣,非常遲疑, 連侵入的速度都慢了幾倍,好像被扼住的急流, 力量恐怖,但是隻能緩緩輸出,小心試探。
祂是能交流的, 北恒發現。
但是, 祂沒有做出任何回應,黑色的線條如同流川, 在一次的停緩後, 又再次恢複了侵蝕速度。好像想了想後,還是貫徹了祂本來的目的。
“不能……說嗎。”北恒眸色微暗。
黑河湧動, 激起非常漂亮的二維線條和點滴, 祂的存在間於一維、二維與三維,時而是點,時而是線,現在則逐漸立體, 帶著冰冷的溫度。
北恒沒想對付祂,因為祂們不是敵方, 言行從沒帶過敵意,哪怕是做著這種事,侵略至此,祂們也不是想要傷害自己。就是比較任性,愛鬨騰而已。
如果祂們實在不想回來,北恒也認為不應該強迫, 但是以祂們現在的覺醒度,祂們留在外麵可能會比較危險。一旦外麵那些神魔不再敬畏主神的威嚴,像【色欲】或【懶惰】那樣出手搶奪祂們,事態就會變得非常糟糕,祂們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在遊戲裡麵,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然而,思考時,北恒發現侵蝕即將影響到自己的意識體了。
信息帶來的冰冷感反而更刺激思考。
“你是……想回來嗎?”北恒忽然想到了一點,不由自主地問了出來。
洶湧的黑河頓時有了反應,又像是受驚的刺蝟一樣,激起濤濤浪花,好像非常激動。
“可是你這樣,我會很困擾。”北恒實話道。
黑河緩了緩,浪花輕輕拍響,有些低落。
“不用這樣,想回來,直接回來就好了。”
北恒認真道。
整個空間都仿佛安靜了,侵蝕也在不知不覺間停了下來。
北恒的意識體獨自站在黑海上,跟祂幾乎沒有距離,隻稍一瞬就可以接觸彼此,對祂來說,這是絕對的良機。
“還是說,你有彆的想法?又或者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情嗎。”
北恒非常認真地琢磨脊椎的心思,代入了很多思家幼崽的心理。這些日子以來跟左瞳祂們的相處經驗當然不是毫無作用的,雖然左瞳再三強調過那五隻跟祂們不一樣,極度危險,但北恒還是想象不到祂們會變得如何凶殘。
聽完北恒的話,黑海蒸發出無數黑色的光粒子,升起了泡泡,好像熱水沸騰了,雖然感覺不到什麼溫度。
不得不說,自己說的話果然是有效的,雖然不好把握哪一句是祂想聽的。“主神的脊椎”跟“主神的胃腑”有些相似,都比較想聽一些話的樣子。
北恒想了想,繼續道。
“我不會怪你侵蝕意識的,隻要你及時停手。”
嘭嘭!海麵的泡泡越來越多了。
效果立竿見影,但北恒有點想不到接下來該說什麼,實在想不到,他就隻好說道:“你能不能出來,讓我看看你。”
整片海麵如同沸騰,無數的黑粒子升騰而起,就見北恒跟前的海麵突然出現了一個漩渦。
一顆腦袋緩緩地浮出海麵,祂是二維繪畫似的麵容,隻有黑白兩個顏色,皮膚白色,輪廓則是黑線,跟黑白漫畫裡的娃娃一樣。
北恒的視線落在祂唯一露出的腦袋上。而祂抬起了線條團一樣的混沌雙瞳,舉動非常小心,怯怯的,跟祂之前的侵略性舉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隻羞怯的幼崽做出了剛剛的侵略性行為,祂看起來著實純良無害。
“……”
四目相對,幾秒的沉默。
躲在海麵下的幼崽顫了顫,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導致對方不說話了。
“唔。”祂縮了縮頭,在北恒的視線下似乎感到了無地自容,臉頰微微泛紅,緊張又焦急。
北恒可能自己不知道,但他沉默的時候確實是有些恐怖的,時而透露著一種無法形容的絕對威嚴,好像在他的視線下,若是做錯什麼事,就會遭受非常恐怖的刑罰。
不過,還好他沒有沉默多久。
“可以撤走侵蝕嗎,現在這樣我不方便做很多事情。”
說時,他也蹲了下來,伸手剛好碰到脊椎的腦袋,習慣性地揉了揉祂的劉海。
祂漲紅了臉,腦袋縮了縮,但是又很快露了出來,光粒子在祂周身沸騰,小小地綻放,像是極小規模的煙花。
祂意外地很聽話,真的撤走了侵蝕,黑海頓時清空,隻剩下了小孩模樣的祂。
失去黑海的掩護後,祂好像更無地自容了,眸子都不敢抬起來,抓著雙手,身形不停發顫,視線飄忽不定,好像想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祂跟左瞳的孩子模樣比較相似,大概因為是同胞。
為了讓祂安心,北恒把祂抱了起來,讓祂的視線可以平視看到自己。
“你是不是有些調皮了,剛剛是跟我開玩笑的嗎。”北恒認真問道。
祂的雙頰漲紅得如同蘋果,想要解釋什麼,卻手舞足蹈,不停眨眼,有點像是做錯事被抓包,但是不敢承認的孩子。
左瞳祂們不是很了解胃腑、脊椎的具體能力,據說是跟身體器官的功能比較相關,目前來看,北恒也還判斷不出祂的能力是什麼。
此時,祂偷偷地看著北恒,臉頰通紅。
“嗯……你在跟我說對不起嗎,沒事,下次儘量不要這樣就好了,衝動不好,我也被你驚訝到了,或許你可以提前跟我說,不要突然這麼做。”
北恒讀取出了祂的意思。
“所以……你是生氣我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你嗎?抱歉,你的存在形式實在有些隱秘,我下次注意。”
北恒的讀解能力有所提高,祂幾個眼神的想法都被北恒看出來了。
祂表示剛剛忍不住鬨脾氣了,現在回頭一想非常羞愧。
北恒看祂雙瞳濕潤,身體還怯怯的發抖,就沒有追究太多,畢竟祂也沒有跨過線,造成什麼實質的傷害。
“好了,我知道了。”
空白的意識空間中,北恒正對著祂說道:“你可以回來嗎?”
白色的娃娃一聽,開始極為激動,但很快就垂下了腦袋,眼神沮喪。
“你也是不喜歡左瞳祂們,也覺得祂們不會喜歡你?”北恒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