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維爾諾走到北恒身旁,緩緩下蹲,然後半跪在地,視線平視著北恒沉睡的側顏。
皇帝容貌俊美,在人類當中算得上頂級的容貌,但低維度的形體在祂們看來極為輕薄,如同無物,最多不過是一觸即破的泡沫,意義微薄。
“您是不是……比起我們,更喜歡用其他的身體。”
維爾諾眼神幽深,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好像對此感到非常憤怒,但是祂終究沒有埋怨。
“左瞳……我的孿生同胞,您一向用祂觀察世間一切的秩序。”
“而您一向用我觀察世間一切的亂。”
“因此,祂的神性偏於秩序,我的神性偏於亂。”
“因此,在同一件事情上,祂傾向於維持現狀,比較保守,而我傾向於改變,選擇革新。”
維爾諾瞳色逐漸變暗,變成了跟左瞳一樣的幽藍色。那其實是深淵儘頭的顏色,很多深淵生物都見過,但不一定記得,就像人類記不住自己出生時的情況一樣。
“真想消滅所有讓您憂心的事物,包括我自身在內。”
祂壓著情緒,忽然就說了一句惡狠的話,與祂矜持溫和的外表截然相反,或者不如說,那才是祂的本性。
隻不過,那份殺性一閃而逝,祂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說道:“可是這麼做,會反而讓您更加憂心吧。”
“外麵那位幼兒,是我們幼小的同胞,可是您沒能像引導我們一樣引導祂,所以祂迷路了,錯判了很多事情,連您的真象都看不清楚。”
“但這一定也是您給祂的試煉吧。”
維爾諾壓著視線,沉默了好一陣子,好像思索著什麼,表情沉重。
忽然,祂伸出雙手,握住了北恒的右手。
手心相對,祂通過這具暫時的肉身,接觸到了內裡的精神。
從光明到黑暗,視界中轟然豎起一扇巨大的白骨之門,周圍到處悲鳴。
維爾諾站在門外,通過微小的門縫看到了裡麵的黑暗事物。
忽然,祂冷漠地對裡麵的東西說道:“左瞳,你、你們在做什麼,身為權能的你們居然封印了母親。”
門內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但對方一定能聽見。
“你們沒有這種權力,撤走吧,趁現在還來得及。”
維爾諾表情平靜,眼神卻完全不是,明顯壓著怒火。
這時,門內忽然傳來了聲音。
“你才是,你究竟想做什麼,不乖乖回到父親身邊,還像這樣潛伏,快跟父親坦白吧,趁現在還來得及。”左瞳毫不示弱,語氣冷硬。
“比起你們的封印,我做的算什麼,母親會原諒我的。”維爾諾同樣冷麵。
“你還說原諒?先控製你的神性再說吧,若不是你整天看那些多餘的事物,父親會因為看到那些事物而悲傷嗎,彆說那些是父親想看,分明是你控製不住看。”左瞳翻起了舊帳,與右瞳針鋒相對。
提到“悲傷”這個詞的時候,維爾諾明顯渾身一顫,深有所感,愧疚又自責。
但祂不可能屈於左瞳,也當場翻出了左瞳的舊賬。
祂們作為最早擁有意識的權能,又是孿生子,對彼此知根知底,一吵架就抖出了彼此的底,吵架的內容很多都是說出來非常悚然的曆史事件。
跟以前一樣,祂們雙瞳見麵就是吵架。
聽著祂們吵架,一旁默不作聲的白貓、糯米團還有藍蝴蝶麵麵相覷。等了很久,白貓才出聲製止祂們。
“你們沒事就不要在這裡吵鬨。”
雙瞳頓了頓,同時看向白貓,反應如出一轍,不愧是孿生子。
“這裡是父親的意識空間,父親現在沉睡,你們吵也不是不可以,但至少彆鬨那麼大,以免吵到父親。”說著,白貓好像想起了什麼,提醒道:“你們也不是不知道,父親……被吵醒時的狀態很可怕。”
確切地說,那完全就是災難,祂們十幾個加起來都無法處理,【溺水】現在的情況甚至都比不上那個後果,“無意識”時的父親是真的極為恐怖。
相較之下,祂們雙瞳的口頭矛盾就顯得無關緊要了。
維爾諾眨了眨眼睛,好像確實有些反省,忽然就變成孩子的模樣,暴露出了真實的年齡。
顯然,祂覺醒比左瞳晚,覺醒度才不到10%,還是四五歲孩子的形態。
祂通過變成青年形態可以暫時擁有青年形態時的思維,但那不長久,一旦情緒激烈波動,就可能變回本來的幼崽形態。
相對來說,左瞳現在的年齡形態已經到了**歲,看起來比右瞳成熟多了。
而右瞳變回幼崽的形態,思維就更不及左瞳了。
“還在這做什麼,快出去照顧父親。”左瞳語氣嚴肅。
“你少命令我。”右瞳盯著左瞳,雙頰氣鼓鼓,再嚴肅的表情在祂現在幼崽的形態上都帶著幾分稚嫩,顯得人畜無害。
“這不是命令,是你該做的,”左瞳強調,“我們暫時封印了父親的那一麵,你要阻止我們理所當然,但你也要知道,我們是同胞,我們之間無論怎麼矛盾,最終都是父親的權能,本質上都是一致的立場。但他們呢,外麵的他們呢,他們才是我們要統一對付的東西。如果你還不至於太失控的話,你就知道這時候最應該做什麼。”
“……”右瞳沉默了片刻,“隻要是為了母親。”
“去,找到腦髓,然後跟胃腑、脊椎傳達我們這邊的意思,我們雙方都是時候聚一聚了。”左瞳鄭重道。
右瞳看著前方,眼神變化,忽然問:“左足和右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