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個遊戲中,唯獨【溫情人間】的遊戲世界一直沒有什麼影像外泄。這遊戲在什麼時代,地圖是什麼樣的,遊戲規則是什麼?都沒人知道。但裡麵死亡的玩家數量卻比其他遊戲加起來都多,可見其中的殘酷程度。
就算白形後來允許了一定程度的乾預,也還是沒有神魔能從中得知更多情報。
這已知的有限情報之中,就有它無處不在的遊戲序言。
“個體離不開集體,你我都活在大家之中。”
“永遠向外拓展/向內萎縮的橫向世界,四方周圍都在向你我擠壓。”
“這裡雖然擁擠,但是溫暖,至少不像荒野那麼冷,不是嗎。”
這是序言的上半段,是一種勸誡的口吻,但是接下來就換了一種畫風,語氣十分急迫。
“不不,聽我說,一旦跟其他事物發生關係,你就完了。”
“記住,記住!你是孤獨的,大家都是孤獨的!”
遊戲序言畢竟是通關的參考條件,所以無論內外都備受關注。
遊戲裡,寫著這些話的媒介到處都是,或者是在字條上,或者是在傳單上,還有在電視廣播、手機短信上,每隔一段固定的時間就會冒出來,就像詛咒一樣,陰魂不散。
這個世界的時代是錯亂的,蒸汽文明與電氣文明呈現混搭,鄉野的土樓與城市的水泥建築交融在一起,房屋和高樓都是重疊的,不分彼此,巨大而臃腫,密不透氣,特彆窒息。
沒有玩家知道所在城市的規模有多大,因為沒有玩家能突破濃霧,到達城市之外。但既然幾十億規模的玩家單位都成功投入了其中,那大概就能說明,這是一座極其巨大的城市,裡裡外外層層疊疊,也有點像是規模巨大的積木盒子。
如果落到具體的街頭視角,那大概就會看到外界濃霧籠罩,街尾一片暗,入目全是潮濕的灰,遠近處總會傳來低沉的私語聲。
再仔細一看,就更會發現,街巷很狹窄,左右都是長滿苔蘚的舊牆,眼下地板裂開,還浸著雨水,又臟又暗,還濕,實在不是生命能正常生活的地方。
但這類擁擠的景觀卻無處不在,整座城市都不見天日,就算沒有濃霧,城市底層也不會有陽光照耀,如果無論如何都想看到一絲陽光,那可能就要努力爬到幾百層樓之上,那裡是唯一能窺見天穹的場所。
坐標東南角的一隅,平民窟,或者城中村,幾條街道光線亮眼,底下人影交錯。
在這裡,一個場所隻有到固定時間才會有生物出沒,現在正是那個時間。
“5塊錢一斤,烤番薯。”
“草莓十元一盒。”
“借過借過,急著外送!”
這裡人聲鼎沸,到處都是商販的叫賣聲,和來往行人的交談聲,整體非常聒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舉行某個節日,但實際上,這隻是他們的日常生活。
來到這個遊戲之後,已經過了幾天?街頭的沒落處,一個歸屬於知識神的玩家正抱著頭,渾身冷汗直流,麵色非常壓抑。
她縮在一個攤位後方,剛剛才壓滅了一根煙,就忍不住點燃了另一根,手臂不停地顫抖,打火機的火完全燒不中煙頭。
她名叫歐沫,轉化成npc已經十多天了,起初她還有點自信,想著就算贏不過那些怪物玩家,也起碼能苟到最後階段,但後來的遭遇完全打碎了她的幻想。
這鬼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
“喂,老板!”
突然,攤位前麵炸出了一道吆喝聲。
歐沫當即跳起來,連忙道:“在,你要什麼香水?”
她的攤位賣的是劣質香水,具體是從什麼地方入貨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她的主線任務之一就是賣香水,簡直了。
“嘖,不要了。”對方掃了一眼歐沫,立刻就轉身走了,臨走時還不忘留了幾句惡罵。
歐沫眼角略抽,強行控製著自己不發怒,手臂不停顫抖,青筋直跳。
她要扮演的角色是一個膽小怕事的小商販,扮演失敗會有很可怕的後果,至今為止,她已經喪失了90點數,就隻剩下10點數,再減少就死定了。
我為什麼要在這個鬼地方扮演這種弱智角色!她實在是受不了了,但可悲的是,她沒能意識到一個潛在的危險,那就是“她這個人為什麼會如此憤怒”這點。
她被一種名為憤怒的東西汙染了而不自知,這樣下去,她勢必**己身。
就在這時,一個黑衣的玩家走到她的攤位前,沉聲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我們要儘快集體行動。”
他也是知識神麾下的玩家,在其他勢力的玩家沒死光之前,他們都是同伴。
歐沫當即振奮了精神,壓著聲線道:“你搜集到多遠的情報了。”
“隻有附近兩個區,再遠我不敢去了,聽說有無頭的怪物在狩獵跨區跑的玩家。”他道。
“目前我們有多少同伴?”
歐沫左右看了一眼,從桌子上隨便拿起了一瓶香水,往自己身上噴了噴。每隔303秒,她就要往自己身上噴香水,不然就會肌肉萎縮,甚至猝死,這是她作為npc的人設規則,非常見鬼。
對麵的玩家眼裡閃過一絲嫌棄,但沒有顯露出來。
“包括你我在內,154個,都是高手,但我們各自背負的角色規則不一樣,很難集體行動,我和幾個玩家討論,綜合所有同伴的規則條件,得出了相對可能的計劃方案,你可以先看一下,沒問題,我們就確定今夜行動。”
歐沫眼神發暗,心道,你們怎麼確信同伴給到的都是正確規則條件。不同玩家身上的規則都不一樣,而規則又是致死的,就算是同伴之間,恐怕也未必能袒露這麼關鍵的情報。
沒錯,事實上,她之前報上去的角色規則也是假的,或者說半真半假,屬於就算暴露了也沒關係,或者即使想隱瞞,隻要對方想調查就能調查出來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