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那句“造物主”對他有一些影響,他好像未曾設想過這個角度。
主神情況複雜,擁有多層次的神性,似乎還時刻流動變化,無法預測。人們最常認知的是祂走近世間的一麵,因此認為祂慈愛悲憫。事實上,祂也唯有那一麵會被認知到,越追查,越覺得祂正體可疑,充滿神秘,不可追溯,越是深入,越會遭遇詭異,步入瘋狂。
或者,不如說,“主神”這個稱謂隻是真正的祂外露的冰山一角,祂不隻是主神,還是其他更不可描述的東西。
“主神”是祂“夢”裡的姿態,也是眾生對祂的夢,真正的祂極有可能既不慈愛也不悲憫,對眾生來說,絕對是毫無可親之處的幽暗之物,甚至還可能是最可怖的威脅,規模浩瀚,一個念想而已,就能招來毀滅。
這樣的祂,很難想象會有造物的念頭,雖然是有這個權能。
“夢……”北恒忽然注意到了這個詞。
理論上,夢總是會醒的,何況是總體上不那麼愉快的夢,不是嗎。
這樣看來,無論是祂關於眾生的夢,還是眾生關於祂的夢,都遲早會破滅吧。
北恒低著眸,像在觀察路邊的花草,表情冷淡,眼神愈顯漠然,好像有一種東西在消失,同時又有另一種東西在回歸。
一夜的霧褪去,但花草們還蒙著一層白色,它們很堅強,在這鮮有陽光的世界裡仍然生存著。
這裡的廟宇很久沒有外人來了,因而荒蕪,地磚上都長滿苔蘚,花草樹木皆野蠻生長。
昨天發生的世界級異變,果不其然引起了npc的注意,他們一部分人畏懼詭異,不敢出門,另一部分人則認為是神靈顯世,世界有救了,不,可能比起世界,關於個人的願望更多。他們覺得自己有救了。
今天一早,多個國家的國家機器都允許了短暫1個小時左右的出行時間。於是,大量npc衝出街頭,跑去參觀神像了。
就連這裡,北恒也可以遠遠看到衝到這裡來的npc,他們或開車或直接跑來,引擎聲和叫喊聲遠遠就傳來了。
附近的居民npc則在試探,因為這裡畢竟是有主的廟宇,擅闖私宅是違反法律的,但法規不一定能約束他們。
北恒走遠了一段距離後,他們就陸續進去了廟群,法不責眾,他們大概是這麼想的。
腦髓還在裡麵處理一些事情,他們闖進去或許會很危險。
北恒注視著那片景象,沉默了很久,聯想到一些事情。直到至近處出現噪音,才轉過眸,然後看見麵前站著一個約七八歲左右的女孩。
“哥哥,買花嗎。”
她略帶顫音,縮著身子,非常怯弱,準備地說,她是在恐懼北恒。
北恒有點不解。
自己有這麼可怕嗎,應該不至於是一張修羅惡鬼的臉,讓這麼一個npc的小孩都怕成這樣。白色空間的玩家也是無論看見自己何種的形態都驚恐萬分。也許他們隻是恐懼自己,無關具體形態。
不過,北恒發現自己越來越分辨不了人類對外貌形態的認知,也越來越看不清他們的具體輪廓了。
實在煩惱,總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看到你們,北恒心想。
“哥哥?”她見北恒沉默,更畏縮了,抓住手裡的花都不敢再伸前,渾身都在發顫。
都這麼害怕了,還要過來,是即使是這樣的自己,都可能比那些人類好說話嗎。北恒看了一圈周圍,認為他們行色匆匆,確實不好搭話,對比下來,自己好像是少數幾個沒有動靜的人形。
北恒的視線重新落到女孩身上。
“沒事。”他接過她的花,神色柔和了幾分。
這花仿佛是一種預兆。
三色堇的花,或許在所有花卉中沒有什麼特色,是最常見的那種野花,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卻有點在意這樣的花。
第一次知道它,或許是在幽魂海看虛界的某一天吧,記不清了,北恒想了想,發現自己至少記得它的花語。
女孩呆了呆,看著北恒發愣,然後回過神來,緊張道:“謝、謝謝哥哥。”
她太緊張了,因為對方雖然站在那裡,卻顯得格外遙遠,好像隨時都可能破滅,隻是一時的幻像,她害怕的是那破滅,但是這種感覺說起來非常微妙,前所未有,她自己都難以理解。
“今天還是快點回家吧。”北恒忽然說話,視線徑直看著她。
女孩愣了愣,欲言又止,表情非常緊張,但最後還是聽話跑回家了。
北恒看著她的背影,手裡的三色堇散去,當此時,時間7:11,已經快到了混亂的節點。
“年輕人,你不去參拜嗎。”一個坐在地麵,背靠牆壁的流浪者看完剛剛那一幕,忍不住跟北恒搭話了。
見北恒不回複,他還接著道:“他們好多人都去了,你怎麼不去?”
北恒轉頭看了他一眼,說:“沒有必要。”
流浪者驚了,正要說話,然後就聽見遠方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
“這……”他轉頭看向廟群,表情都呆滯了。
“還隻是開始,”北恒提醒道:“不過也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