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紙心(1 / 2)

顧氏醫院的手術室十分獨特, 內牆都被漆成了純黑色, 且隻有手術台上方的無影燈一處光源,燈光無法照到每一角, 室內昏暗又壓抑。

此時此刻, 特殊病人秦名被緊緊綁在房間正中的手術台上,他的手腕、腳腕、脖頸處分彆被拇指粗的鐵環扣住,另有一根礦泉水瓶粗的透明管道從上方延伸而下, 牢牢堵在他的嘴裡,讓他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管道另一端通向一個吊在天花板上的龐然大物, 仔細看去,那竟然是一台圓柱形的攪拌機,機身外壁也是透明的, 能讓人清楚看到淩亂堆放在裡麵的暗紅色肉塊。

準確地說, 它們不是普通肉塊, 而是各種異常肥大的器官,腎臟、肝臟、脾臟應有儘有。

在小饕餮兩人眼中,這些器官極其眼熟, 因為它們不是彆的, 正是病人們在夜晚食堂繳納的“入場費”。

肉塊和著鮮血,被不住嗡嗡旋轉的利刃攪得粉碎、打成漿液,流進管道裡, 填到秦淩嘴中, 最後化為充盈他每一寸身體的能量, 讓他肉眼可見地恢複了活力和健康。

“它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它們怎麼會被秦淩吃掉”吳名既震驚又想不通。

他根據收集到的線索曾得出結論, 病人們被顧安安報複,陷入了“自己移植自己”,或者說“自己吃自己”的地獄,器官吃後長,長完割,割後再吃,永無止境。

所以,這些器官怎麼可能出現在手術室裡,它們應該早就被加工成“新肉”,由病人們自己吃等等,加工

吳名突然心中一動,在病房區調查時,病人們提到過這個詞,他們還表示並不清楚器官會被如何加工,由誰加工,又在哪加工。

莫非,他們現在看到的場麵,就是所謂的加工過程

如果仔細觀察,確實能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雖然乍看起來這些肉漿對秦淩大有好處,使他更加強健,但這種粗暴的喂食方式一點也不友好。

漿液流得又快又急,秦淩被嗆得漲紅了臉,鼻涕眼淚橫流,難受得直晃頭,卻因為鐵環束縛,根本無力掙脫,看起來好像一隻被迫喂食的待宰之鴨。

深夜食堂的入場費,病人們吃下的正常尺寸器官,被強迫喂食的秦淩,昨晚怪物那空蕩蕩的胸腔

想著想著,吳名心裡漸漸有了一個猜測,他看向餘怒未消的陶小冀,說,“陶哥,你彆急,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麼了”陶小冀眼神懷疑,幾次三番出錯以後,他已經不太相信吳名的話了。

“這次肯定沒問題,我保證”吳名差點指天發誓,“再錯,你可以打我。”

“算了,錯就錯吧。”小饕餮撇撇嘴,無奈道,“你這麼好,我可舍不得打。”

真當他傻麼打完之後萬一影響肉質,他上哪再找這麼新鮮、厚實又有彈性的儲備糧帶在身邊呢

聽了他的話,理解錯誤的吳名簡直受寵若驚,沒想到,平日不顯山不露水,實際上大佬對他的評價竟然這麼高

不行,他不能辜負大佬的期望,必須拿出更符合評價的成績才行,“我這回真想明白了,顧安安肯定會來手術室,咱們沒看到她,隻是因為手術還沒有正式開始。”

“可是手術室外麵的紅燈已經亮了啊。”陶小冀疑惑不解,紅燈亮不是手術進行中的意思嗎

“紅燈的確表示正在手術,但是”吳名說著話鋒一轉,“正在做的也有可能是準備手術啊。”

陶小冀“什麼準備手術”

吳名沒有急著回答,先說起了二層病人們的事,“前天晚上,它們在食堂門口被割下器官,可到了食堂裡,吃完新肉後又逐漸長好,這些肉漿對秦淩的作用應該類似。”

“所以我猜,等喂食完畢,秦淩的身體恢複到最佳狀態後,做手術的人才會出現,至於做手術的人是誰”

“病人們曾交代過,醫院主人負責新肉加工,而醫院主人當然就是”

“顧安安”小饕餮眼睛一亮,接著他的話補充道。

“沒錯”吳名頷首。

事到如今,他終於徹底明白了移植手術的真相,他之前確實猜錯了,原來病人們口中的供體不是自己,而是秦淩。

二層病人們和秦淩就像一個圈,不斷長好又被“移植”的器官在他們之間往複交換,每一日,每一天,他們永遠不會有康複的希望。

而在這地獄般的永恒懲罰中,操控著一切的便是至今未曾真正露麵的醫院主人顧安安

不會錯,一切都對上了,絕對不會再錯,吳名信心滿滿地想著。

恰在此時,轟鳴不斷的巨大攪拌機漸漸停了下來,全部肉塊都已喂食完畢,除了掛在管壁上的零星殘渣外,管道裡空空如也。

至於秦淩,他已經徹底昏了過去。

“哢嗒”幾乎是攪拌機停止的同一時刻,手術室深處有開鎖聲傳來,兩人這才注意到,牆角處竟然還有一個不起眼的小門。

來了,顧安安來了,吳名拉了拉小饕餮的衣袖,示意後者做好準備。

小饕餮點點頭,提起警惕,緊盯向小門。

“吱呀”在兩人一眨不眨的視線裡,小門緩緩打開,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在看清人影的瞬間,吳名的眼睛驀地瞪大,震驚地叫道,“怎麼是你,不可能”

陶小冀站的位置不太好,正好被門板擋住了視線,慢一步才看輕從門後走出的人。

瘦削的身體,黝黑的皮膚,斑白的短發,布滿皺紋的臉,他、他是二層病房區的某位病人

因為昨晚剛在資料室翻看過資料,陶小冀記得很清楚,這人名叫林遠至,是十年前給顧安安做過手術的主刀醫生。

“不應該啊,不能夠啊。”吳名雙眼失神,喃喃自語,怎麼可能呢

病人們白天應該都待在二層病房區才對,這一點他們昨天打掃時已經驗證過了,莫非他們會偷偷離開病房、輪流到手術室做手術

可惜接下來從小門裡走出的人影打破了吳名的幻想。

留著短發的青年,披散長頭的女子,鼻梁上架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十一位病人,一個不落,排著隊,依次從手術室角落的小門裡走了出來。

隻不過,此時的他們並未穿著象征病人身份的病號服,而是穿回了白大褂和護士服,一如他們十年前照片中的模樣。

“你們怎麼會在這兒”不光吳名驚訝,陶小冀也奇怪,病人們昨天明明跟他說過,他們白天必須待在病房裡,不能離開。

“你們在騙我”想到這裡,小饕餮眯起眼睛,氣呼呼地質問。

可是沒有人理他,病人們表情癡傻,眼神呆滯空洞,步伐也極度機械,他們像是單純執行命令的機器,對站在附近的小饕餮兩人沒有任何反應,隻會木訥地往手術台走。

“你們等一下。”陶小冀伸手攔向打頭的林醫生,想好好問一問到底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會出現,oss顧安安還來不來了

然而,他的手明明伸到了林醫生身上,卻沒有碰到任何東西,下意識地一抓,也隻有滿手空氣。

“林醫生”竟然毫無阻隔地穿過了他的手

小饕餮“”什麼情況

“他、他、他不是人”吳名驚訝地說完,才意識到這些病人本來就是怪物,又更正道,“他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莫非他是鬼”

“不是鬼。”小饕餮盯著自己被穿過的手掌心,否定道。

肯定不是鬼,因為他吃過鬼,鬼跟它們不一樣,鬼沒有腳步聲,更沒有影子,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態。

小饕餮一時想不清它們到底是什麼,就在他納悶的時候,這些奇怪狀態的病人們已經走到了手術台邊站好,將手術台團團圍住,緊接著同時舉起右手,他們每人手中竟都握著一把手術刀。

十一把手術刀在無影燈的照射下泛出冷光,哪怕遠遠瞧著,也看得人不寒而栗,很難想象被綁在手術台上的秦淩會是什麼感受。

不過很快,秦淩是何感受便無需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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