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喬沅聽說即將到來的新劇組是楊昊的《追密》,唯一的反應就是掀了掀眼皮,並沒多大在意。
這邊是叢林戲慣用的拍攝場所,《追密》本來就是一部叢林劇,選擇來這邊很正常。
而且江玄黎對《萬種可能》劇組的保護工作一向是內緊外鬆,內部鐵板一塊,任誰都滲透不進來,但對外,他們隻是一部由劉英投資的普通劇。
和大多數劇組一樣,外表儘顯普通,從來沒有特殊到獨霸拍攝地,隻要場地負責人允許,任何劇組都可以前來。
《追密》劇組來的前幾天,喬沅什麼感覺也沒有,拍攝地是共用的,他們劇組在用的時候,《追密》就沒有影子,幾日下來,她連楊昊的麵都沒有見到過。
但兩個劇組在同個地方,八卦自然免不了。
這日,喬沅拍完上午場的戲,和劇組的藝人圍在一起扒拉盒飯,有個女演員邊吃飯邊刷手機邊說:“今天是隔壁劇組的探班日啊,動靜鬨得有點大哦。”
另外一個男演員:“可不是嘛,他們邀請了十來家媒體,還有各個演員的粉絲,鬨騰得不行,熱搜榜上一直有他們的消息。”
喬沅秒懂他們說的隔壁劇組就是《追密》,出聲:“他們一向都挺高調的,開機發布會的時候,熱搜掛了兩三個。”
“對比起來,我們簡直低調得沒影了。”
他們這邊在聊《追密》的時候,《追密》劇組也在聊他們。
楊昊忙完探班日,又拍了一場戲,筋疲力儘地回到休息間,還不忘問助理:“隔壁的《萬種可能》真的什麼消息也打探不到?”
助理回:“也不是完全打探不到,打探到的就是他們在拍戲,每天拍戲,沒有出過什麼事情。”
楊昊“嘶”了一聲:“他們一點也不和媒體交流?”
很多劇組都會安排媒體探班日,粉絲探班日,除了發福利以外,也借機炒作,刷刷存在感,為日後劇播出做鋪墊。
助理說:“《萬種可能》從開機發布會起就十分低調,這都快拍完了,網上一個路透都沒有傳出過。”
楊昊嗬道:“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沒有宣發部門嗎?”
助理知道楊昊最想聽到什麼:“肯定就像外麵傳的,小劇組,經費緊張,能拍完都不容易了,哪裡還有其他錢搞宣傳。”
楊昊聽此萬分愉悅:“也是,他們那部劇雖然是劉英董事長投資的,但她公司的主要業務又不是搞這個,能投進去多少錢。”
助理笑:“自然不能和我們比。”
這時,外麵傳來了一陣粗獷的男聲:“這個尹一一到底怎麼回事,一天天演的都是什麼,我說她兩句,她就哭,越哭越大聲,還收不回來了,最後弄得好像是我有錯在先,讓她多委屈似的。”
立馬有人接話:“導演,彆生氣,尹一一性格偏軟。”
導演:“她那是太嬌氣了!楊昊也是,非要把秦夢換了,秦夢雖然性格差了點,但是演戲從來不含糊,換的這個都是什麼?氣不死人!”
休息間的隔音效果不怎麼好,亦或者是外麵的人本來就是說給楊昊聽的,嗓門提得老高,楊昊不想聽到都難。
讓導演怨聲載道的這個尹一一就是接替秦夢,演女主角的,也是楊昊推薦來的,助理聽此忙收住了所有笑意,屏息靜氣地瞟著楊昊。
楊昊輕輕地“哼”了聲,“我能不知道秦夢的演技比尹一一好?”
但他有什麼辦法,父親強壓下來,秦夢自身又有問題,要是再慣著她,肯定會惹出更大的事情。
次日上午,楊昊和尹一一拍對手戲,兩人將在叢林穿行,尹一一飾演的角色走不動了,楊昊將和她攙扶前行。
可楊昊的胳膊剛剛搭過去,尹一一的表情就不自然了,導演馬上喊“卡”,拿著喇叭衝他們大聲吼:“尹一一,你的表情怎麼回事?你瑟縮什麼?”
尹一一做出無辜狀:“我有潔癖,受不了彆人碰我。”
導演服氣了:“那你還來這裡演什麼戲?回家躺平得了。”
尹一一忙道:“我會克服的,導演和楊老師請給我一點時間。”
這點兒時間可不是一星半點,她這一花時間克服就不知道要花多久,兩三個小時過去,陪她NG十多次的楊昊終於受不了了,煩躁地擺手:“這場戲放一放。”
他對導演說:“今天讓尹一一休息,把後麵的戲調上來。”
導演倒是沒什麼異議,可場務上前來說:“下一場戲要換場地去湖邊,那邊現在《萬種可能》劇組在用,他們租了一整天,我們要用,隻能等明天。”
楊昊心裡麵本來就因為替換掉了秦夢憋著火,聽到阻礙他拍下場戲的劇組又是喬沅的,火氣更甚,想都不想:“她那個小破劇組在用又怎麼樣?去聯係拍攝基地的負責人,就說今天湖邊的租金,我們出雙倍,出三倍!多花的錢,我私人掏。”
場務為難,提醒:“這樣做不太好吧,就算場地負責人同意了,《萬種可能》劇組被趕走,心裡麵肯定不痛快。”
楊昊吼道:“他們不痛快就給我憋著!”
場務再說:“楊老師,他們劇組好歹是劉英董事長投資的,必須要給點兒麵子。”
楊昊更加不以為意:“劉英又怎樣?劉英還要和我爸合作呢,我不怕得罪她!”
場務:“這……”
楊昊:“少廢話,你還能不能乾了?不能乾就走人!”
唯恐飯碗可能不保的場務速速領命而去。
《萬種可能》劇組那邊,喬沅一天的戲份都將在湖邊,她今天的狀態出奇地好,整個上午的戲下來,全是一兩條就過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和其他演員說:“要是下午能夠維持這個狀態,就可以提前收工了。”
旁邊的人問她:“提前收工想去乾什麼啊?去玩嗎?”
喬沅不假思索:“睡覺。”
其他人發笑:“你睡神轉世嗎?這麼愛睡。”
喬沅:“很有可能。”
不遠處的江玄黎聞此彎了彎唇角,忽而接到一個電話,他眼色輕變,走到一邊,做了一連串安排。
喬沅餘光瞥到他,見他打完電話回來,臉色似是不太好,問:“怎麼了?”
江玄黎回:“沒事,你安心拍攝。”
他說沒事一般就是根本不需要喬沅操心,她就不管了,快速把飯扒完,轉為投入下午的拍攝。
她下午的狀態還是很不錯,提前了一個半小時收工,她和劇組的演員一起走出拍戲地,半道上碰到了《追密》的演員,其中不乏楊昊。
楊昊一臉怒氣,看她的眼神尤其奇怪,恨不得把她焚燒殆儘,卻又不敢上前一步,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兩人匆匆打過照麵,他就快步離開了。
喬沅正覺得奇怪,挽著她胳膊的女演員刷著手機,叫起來:“沒想到啊,今天我們劇組和《追密》還有一場小仗呢。”
“哈?”喬沅沒聽明白。
女演員把手機塞給她:“你看這個。”
喬沅瞧見,手機顯示的是微博界麵,有大V爆料:【楊昊在《追密》劇組企圖恃強淩弱。】
想要實錘,當然證據為上,該報道者附帶了一段音頻,音頻清晰顯示楊昊在片場說的,要用兩倍、三倍的錢讓《萬種可能》劇組臨時更換拍攝地,為他們的《追密》摞位子。
這種仗勢欺人的行為,一經爆出就引起了無數謾罵:【楊昊太狂了吧,以為有錢有勢就了不起啊。】
【最討厭那種自以為有點本事,就要全世界為他讓道的人。】
【人家《萬種可能》劇組拍戲拍得好好的,憑什麼你們拍不順利,就去彆人正在拍攝的場地,把彆人趕走啊。】
【拳頭已經硬了!】
該場地負責人馬上發聲:【秉持公正公正的經營理念,我們並沒有同意《追密》劇組的無理要求,不曾打擾《萬種可能》劇組的正常拍攝。】
這一說明,更加證明了楊昊的不良行徑,網友留評:【給場地負責人點個讚,不為權勢妥協!】
【《萬種可能》劇組一直很低調的,開拍之後都沒什麼消息,但這不是楊昊欺負人的理由。】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楊昊和秦夢果然是一路貨色。】
喬沅的腦子轉得還算快,刷完這些,瞅了眼默默跟在身後的江玄黎,聯想到中午的時候,他接到的那通電話,八成就是和這事有關吧。
回到住處後,不等喬沅問,江玄黎自己先說:“中午我的確是處理過這件事,當時劇組人多,也不想影響你拍戲的心情,我就沒說。”
喬沅和他一起坐到沙發上,問:“這事處理難度怎麼樣?”
江玄黎說:“很簡單,《追密》劇組安插了我們的人,他一發現楊昊有不利於我們的行為就聯係了我,他們被場地負責人拒絕的同時就被曝光到網上了,然後就自顧不暇。”
喬沅回想先前碰到楊昊的情形,笑:“怪不得他是一臉怒不可遏,又拿我沒辦法的模樣。”
江玄黎說:“曝光後,他第一時間徹查了劇組的人,但是查不到,接著他的父親聯係他,把他教訓了一頓。”
喬沅背靠到沙發上,抿著嘴搖頭:“楊昊以為我的後台是劉英老師,覺得自己家族不輸給劉英老師,就可以來找我的茬。”卻不知道她真正的後台是國家!
江玄黎說:“這次過後,他就知道你不好惹了。”
楊昊這事在網上掀起的響動不容小覷,楊昊又是微博發文道歉,又是在和粉絲的直播間中表示當時是自己心情不好,考慮欠妥,深感自責,結果收獲了一個評價:
【果然,和秦夢的路數都是一樣的,以為做錯了事情,道個歉就沒事了。】
並且這種仗勢欺人的行為能給人留下不小的印象,今後一有什麼動靜,總會有人拿出來說。
喬沅則樂樂嗬嗬地繼續拍戲,一次,拍完兩場,和江玄黎下班回住處時,又碰到了楊昊。
楊昊見到她本來打算繞道走,卻還是忍不住又轉了回來,對她說:“想不到啊,你的後台那麼硬,我爸都要怕上三分。”
楊昊耳畔還回蕩著前幾天,父親通過電話的吼叫:“你惹誰不好,去惹喬沅,你以為她的背後隻是劉英嗎?她的背景不能低估。”
楊昊蹙眉問:“她的背後還有誰?”
他父親無法回答:“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楊昊語氣壓低:“不知道您還這麼擔心?”
他父親:“就是因為不知道才擔心,我讓人查過,她每一次出手都很詭秘,完全找不到一絲破綻,想查她身後的人,都不知道從何查起,這樣的存在,可比那些實實在在知道他們後台硬的人可怕多了。”
喬沅聽楊昊說完,調侃地笑了笑:“我就是個娛樂圈中的新人,不敢和楊影帝比。”
這種話對於現在的楊昊來說,可比放大話膈應得多,這無非是在提醒他,連一個新人都整不過!
他扯起一邊唇角:“你還知道你是演員,就算背景再硬,最後也是要拿作品說話的,觀眾可不會因為你的後台硬就買賬。”
喬沅笑問:“楊影帝最近特彆閒嗎?關心我的劇乾什麼?有這些功夫,還是管管自己的劇,或者管管自己。”
話落就帶著江玄黎離開,氣得楊昊呼吸加快,衝她吼:“等我們兩的劇開播了,你就知道了!”他對自己千挑萬選的《追密》還是很有信心的。
這之後,喬沅再也沒有見過楊昊,安心自在地拍《萬種可能》。
這部戲也進入尾聲,一個月後,迎來全員殺青。
當喬沅的最後一場戲被導演高喊“過”時,全場歡呼:“終於殺青啦!”
當天,劇組準備了豐盛的殺青宴。
喬沅在這個劇組,和大家朝夕相處了幾個月,轉眼要告彆,挺舍不得的,大家夥互相送了好多殺青禮物,還有特彆小組的成員,也為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殺青,送上了各自的禮物。
卻不見江玄黎有什麼表示。
小組成員偷偷和他開玩笑:“江組長,你是不是忙忘了?”
江玄黎沒說話,不會兒後,接到了一個電話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小組成員好奇:“江組長去哪兒啊?”
“不會又有什麼事情吧?”
“應該沒有吧,沒收到通知啊。”
沒幾分鐘,望眼欲穿的一群人終於看到江玄黎折返,而他身邊多了兩個人。
組員們看完就明白了:“那是江組長給喬沅準備的禮物吧?”
“會還是江組長會,知道喬沅最惦記什麼。”
幾人說著,另一邊,和劇組演員寒暄完的喬沅走過來,問他們:“看什麼呢?”
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才知道江玄黎帶著兩個人走來了。
喬沅認出那兩個人是誰後,笑容快咧到耳根了,大喊著一聲“徐爺爺,徐奶奶”,朝他們急步跑去。
徐爺爺和徐奶奶也瞧見了她,喚道:“媛媛!”
喬沅和兩位老人家在半道上相遇,徐奶奶握著她的手,激動地說:“媛媛,我們正想來找你,這位江先生就派人來接我們了。”
喬沅朝江玄黎彎了個笑,眼神傳遞:謝謝!
隨即,喬沅帶著兩位老人到一邊坐,徐奶奶說:“沅沅,我記起來了,大部分事情,我都記起來了,我知道你的沅不是我小女兒的媛,我還是可以叫你沅沅吧?”
喬沅:“當然!”
徐奶奶開口就停不下來:“我最近記起來了好多事情,知道我的小女兒找到了,我們一家人團聚了,老頭子告訴我,你在這段時間幫了我們很多,連我現在吃的藥,都是你給的。”
過去的那些日子,徐爺爺一直在電話裡麵告知喬沅,徐奶奶的近況,知道她在服用了阿爾茲海默症特效藥以後,病情慢慢在好轉,但耳聽和眼見終究有所區彆,親眼看到意識清醒的徐奶奶和她談笑風生,眼眶禁不住泛紅。
喬沅握著她的手,哽咽:“看見您好起來,真好。”
徐奶奶給她擦擦眼角:“傻孩子,奶奶好了,你還哭了。”
“我是開心。”喬沅笑回。
徐奶奶和徐爺爺看到她也開心,幾個人聊了好久,直到夜深露重,才把他們送到安排好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