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入圍春風美展,才算正式踏入了國內的繪畫圈。
易無聲自小出名,但他在畫壇依舊屬於小輩,唯有得到春風美展的獎項,他才能真正的入了一眾畫界大佬的眼,不僅易無聲,齊風華也心心念念想要一個春風美展的金獎。
可以說,春風美展是每個業內人士的夢想。
參賽者會直接將作品寄送到指定地址,由評委選出優秀作品後,在省內市區展覽,而後送往京城進行總評選。
消息靈通的業內人士,早就知道了本市展覽的美術館,藺寒川也算半個業內人士,稍加打聽就知道了具體地點,他提前到美術館查看情況。
美術館尚在布置中,此時前來的,除了裝修布置的工人,就隻有聞訊而來踩點的畫商,藺寒川看到了好幾個眼熟的人。
轉了幾圈大概知道了整體布置,藺寒川心裡有了盤算,他正要離開,就看到了同樣在熟悉環境的齊玉宇。
二人都是一愣,不約而同的笑了笑,彼此都有些驚訝。
“你怎麼在這?”齊玉宇走過來和藺寒川打招呼。
“我為什麼不能來。”藺寒川笑了笑,反問道。
藺寒川的話對陌生人而言有些挑釁,齊玉宇卻出奇的並不覺得冒犯,反而感覺親
昵:“你有作品送選?”
“沒有。”藺寒川平靜的說道,“我打算開個畫廊。”
“你要當畫商?”齊玉宇一驚,脫口而出。
得到藺寒川肯定的答複後,齊玉宇表情有些複雜,他和易家兄弟的關係都算不上親近,頂多隻是泛泛之交罷了,但他也有耳聞過易家兄弟的事情。
哥哥是個天資過人的天才,弟弟卻是個庸才,但弟弟就算一直活在天才哥哥的陰影下,也從沒放棄過繪畫,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帝都的美院,反而哥哥因為筆試成績差一點,留在了本市。
現在,藺寒川卻說,他要放棄畫畫,當一個畫商。
齊玉宇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勸藺寒川不要放棄夢想,還是該誇一句能夠麵對現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去勸說。
思忖間,齊玉宇聽到藺寒川問自己。
“你呢。”
齊玉宇有些茫然,不知道有自己什麼事。
藺寒川看著齊玉宇,神情甚至帶著點幾不可查的溫和:“你有作品送選嗎?”
齊玉宇愣住了,他有些狼狽的躲過藺寒川的目光,自嘲的笑笑:“我也就是隨便畫著玩玩,哪有送選的實力和資格。”
“你那副畫,畫得很好。”藺寒川卻說道,“你不想它掛在這裡嗎?”
齊玉宇語塞,眼神晦暗難明。
這個美術館是青州市最大、也是最好的美術館,整整兩棟樓,它寬敞、明亮,內部設計極具藝術感,空白的牆壁掛上畫作,就會讓這個冷清的空間活泛起來。
擠出一個笑,齊玉宇說道:“我沒時間。”
春風美展的這段時間,也是畫商最忙碌的時間,齊玉宇確實沒有時間。
“人如果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彆呢?比沒有夢想更可怕的,是明明有能力,卻放棄了夢想。”說著,有人給藺寒川打電話,他低頭看了看,抬頭一笑,調侃似的說道,“我現在也是畫商,你如果想通了,可以找我簽約,我肯定會把你的畫賣出大價錢。”
在離開之前,藺寒川將一張名片塞進了齊玉宇胸前的口袋中。
看著藺寒川的背影,
齊玉宇拿出那張名片,上麵還寫著遊戲公司設計部部長的稱謂,他還沒來得及去重新定製名片。
齊玉宇笑過之後,嘴角的弧度緩緩消失。
午夜夢回的時候,他真的甘心嗎?
齊家父母最初是雙方相親,聯姻湊成的一對,彼此之間沒有太深的感情,結婚沒多久就生下了齊玉宇,他們對養小孩兒沒有興趣,將齊玉宇丟給了爺爺奶奶。
僅僅三年後,齊家父母的感情姍姍來遲,他們婚後熱戀,日久生情,更將兒子拋在了腦後——直到齊風華出生。
在滿懷愛意的期待下出生,齊風華和齊玉宇有著本質的區彆。
齊風華被父母親手帶大,他得到了許許多多的愛,他想要什麼,父母都會雙手奉上,在齊風華的記憶中,他的父母一直都是恩恩愛愛的一對夫妻。
齊玉宇卻仍舊記得,他四五歲的時候,被爺爺奶奶養在身邊,唯一的心願就是生日的時候能和爸爸媽媽一起過生日,這個小小的心願,大多時候也被敷衍而過。
爺爺奶奶過世後,齊玉宇被接回了齊家,他看到了軟糯可愛的弟弟,也看到了和記憶中截然不同的父母。
那時候,齊玉宇恍然明白,原來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後來齊風華學了畫畫,齊玉宇其實也對繪畫感興趣,但齊家的產業必須有人接手,所以他沒得選。
他的出生不被期待,他的人生好像也是為了給齊風華開路,隻有齊風華不要的東西,他才有資格擁有。齊玉宇得不到的東西太多,好像已經習以為常。
但是,午夜夢回時,他真的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