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二更】(1 / 2)

齊父和齊玉宇不歡而散。

在跟著齊父離開之前,齊風華看著藺寒川欲言又止,齊父催促的時候,他才匆匆跟上,走的時候仍舊一步三回頭。

齊家的事情,藺寒川自覺不好插手,一直站在旁邊看戲,直到齊風華父子二人離開,藺寒川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齊玉宇目光停留在他們二人的背影上,隻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眼神更多落在齊風華的身上。

“他很喜歡你。”齊玉宇淡淡開口。

雖然一直在和齊父交流,但齊玉宇有注意到齊風華對藺寒川曖昧難明的目光,他原本能用更緩和的方式和齊父溝通,嘗試補救,可他注意力總是不自覺地歪到齊風華和藺寒川的身上。

聽到喜歡兩個字,藺寒川覺得好笑的同時,難以遏製的有些生理性反胃,他揮了揮手:“這份喜歡我承受不起。”

在藺寒川遇到的所有人中,齊風華的行徑最讓人不寒而栗,就算脫離對原主共情的情緒,藺寒川也很難不厭惡這個人。

暗中引導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將一個人改造得麵目全非,明明是雙方同樣的錯誤,他卻自以為毫無錯處……藺寒川揣摩齊風華的想法,他能感受到,恐怕齊風華自己都認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易瓊樓好’。

因為易無聲太過優秀,人緣極好,身為雙生子的易瓊樓卻平庸至極,所以他改造易瓊樓,是將他變得更優秀,更討人喜歡,他是在‘拯救和幫助’易瓊樓,而非因為自己的內心私欲改造彆人。

齊風華自己可能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內心的這些想法,他騙過了所有人,也騙過了自己。

易瓊樓或許孤獨又缺愛,這種畸形的愛,他不需要——不對,這根本不是愛,隻是齊風華感情的投射罷了。

齊玉宇看出了藺寒川神情間難以掩飾的反感,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早就發現藺寒川其實是個情緒內斂的人,很少這麼直白的表露自己的喜惡。

被討厭的人是自己的親生弟弟,齊玉宇知道自己應該為弟

弟打抱不平,至少要痛斥一聲渣男,可他不僅沒有義憤填膺,心情反而微妙的有些放鬆。

放鬆過後,齊玉宇又因為自己毫無緣由的情緒而自責。

暗潮湧動間,古董店老板走了過來。

他沒看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將宣紙仔細放好遞給齊玉宇,古董店老板口中笑道:“齊先生原本就眼力過人,如今還有了這麼個下屬,齊家的事業看來能更上一層樓了。”

他這漂亮話說得真心實意,隻是藺寒川一摸就摸出了宣紙的年份,將古董店老板都驚到了。

宣紙這種東西,多十年的價格就要翻一倍,幾萬塊錢對齊家而言不算什麼,被人坑騙卻隻會讓人不爽,古董店老板坑人未遂,隻能默默將價格壓到了五十年份宣紙的價格,甚至更低。

被誤會成下屬,藺寒川也沒有解釋,隻當古董店老板在誇自己的眼光,他道了一句謝,帶著齊玉宇一人抱著一個木箱離開了古董店。

路上,藺寒川隨口問道:“你打算畫什麼?”

春風美展的第一輪評選主題是希望,這種大而空泛的主題,好像什麼都能套進去,什麼都能畫;但也正因為可選擇的題材太多,會讓一部分人無法抉擇。

腳下步伐放慢,齊玉宇沉吟著,緩緩說道:“你覺得日出怎麼樣。”

以藺寒川對國畫的了解,國畫很難單獨畫日出或者日落,總是配合著山水,給人大氣磅礴又浩蕩的感覺,如果畫師技術超群,細致的描繪出什麼動物,又能令人感覺栩栩如生,確實很符合‘希望’這個主題。

心裡思忖著,藺寒川也說道:“可以,這個想法不錯。”

齊玉宇知道藺寒川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他低頭勾了勾唇角,沒有解釋。

之所以想到畫日出,是因為藺寒川當初讚不絕口的那一幅畫,是日落。

那個時候,繪畫還是齊玉宇見不得人的小愛好,他必須躲著父母,避開齊風華,獨自在家裡畫畫,獲得內心的片刻安寧。

他看似什麼都有了,金錢、地位,就連容貌也遠遠超過普通人,可他又

好像什麼都沒有。

心裡的空洞和茫然在畫中展露無疑,那副日落圖,低落、陰沉,帶著垂垂的暮氣,半個城市都沉入黑暗中,剩下的半個城市都被陰影籠罩,天邊的霞光也不是光亮,而是火一般的憤怒和絕望。

如今的齊玉宇,心態和當時已經完全不同,他想重新畫一幅日出,送給自己,也送給藺寒川。

決定好了畫什麼,齊玉宇回家後就閉關畫畫,他是自學成才的野路子,畫畫沒有用專業技巧,手法也融合了油畫和水彩畫的特點,隨心所欲的在宣紙上描繪。

一幅精心創作的畫長則需要幾年時間,最短也需要幾十天,春風美展截止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沒有太多時間給齊玉宇打磨,他在畫室中呆了整整三天,日夜不休的畫,總算畫好了雛形。

又花了兩天時間進行細化,完工的時候,好幾天沒有睡好覺的齊玉宇隻來得及給藺寒川打了個電話,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藺寒川接到電話後,第一時間趕到了齊玉宇家將完成的畫作帶走,總算在截止日期之前將畫作親自送到了評選地點。

房間裡掛滿了各種畫作,最便宜的都需要好幾萬,貴的至少幾百萬,這個人就放心的將房門密碼告訴自己,然後睡得不省人事。回到齊玉宇的家後,藺寒川看著趴在畫架上睡得香甜的齊玉宇有些哭笑不得。

笑過之後,藺寒川將齊玉宇轉移到床上,為他定了一份粥,但他醒來就可以吃。

拉上了窗簾、調整好空調溫度,一切都布置妥當,藺寒川又急匆匆的離開了,他的畫廊已經進入了最後的布置階段,正是需要他在現場監察的時候。

匆忙來去的藺寒川沒有看到,躺在床上的齊玉宇翻了個身,臉深深的埋進了枕頭裡,隱約露出來的嘴角勾起一個上翹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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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市的春風美展評選會定在一個高級的禮堂中,地麵上鋪滿了畫作,投影儀裡一張一張的播放著所有參賽者的作品,有的人圍著地麵上的畫作仔細端詳,也有的人看著投影儀裡的作品認真欣賞。

在場的眾人都是畫壇有名的

前輩,整個青州市最為頂尖的畫壇大佬們都彙聚一堂,時不時還能聽見幾句爭論。

張昔微是青州市畫協的主席,也是國內國畫的代表人物之一,德高望重。

他圍繞著畫作走了一圈,目光鮮少停留,口中卻不斷的歎氣。

“張老,您的眼光稍微放低一點。”有人看到了張昔微的行為,笑著說道,“我們市要送三百幅畫去進帝都,以您的標準,怕是三十幅都選不出來。”

“這些畫送到帝都,就代表了青州市的水平,送這些畫過去,你們不嫌丟人,我還臊得慌。”張昔微冷哼一聲,“現在的年輕一輩,一代不如一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