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周媽抹去眼角的淚珠,她勉強對周雲棠笑了笑,輕聲問道,“糖糖你呢,做檢查沒有?”
再怎麼痛苦,周媽的第一反應,都是安慰孩子。
周雲棠靠著周媽坐下,他垂著眼睛:“我沒有事,二哥他……二哥他會好起來的。”
周雲棠真心實意的希望,二哥周正青能好起來,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他總是不想讓周家人知道自己在和親生爸爸聯係而已,他隻是打了個沒有接通的電話而已,卻發生了這種事。
明明隻過去了幾個小時,周雲棠卻感覺度日如年。
他閉上眼睛,由衷的祈禱;二哥,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不想離開周家罷了……我是你最喜歡的弟弟,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吧……
三個人依偎在一起,乍一看好像互相依靠,痛苦的患者家屬在互相安慰彼此,實際上卻是心思各異。
就在這時候,兩個穿著警服的人走了過來,他們看了看周雲棠,又看了看自己手機裡的照片:“你是周雲棠對吧?”
周雲棠臉色發白,說不出話來,周媽歎息一聲,站起來和警|察交涉:“你好,我是他媽媽,請問找他有什麼事?”
“你們送過來的嫌疑犯正在審訊中,據嫌疑犯所說,他是周雲棠的爸爸,我們查到,在事發當時嫌疑犯的手機響了一下,那個電話是周雲棠的打過去的。”警|察簡單乾脆的陳述了事實,而後說道,“現在他涉及敲詐勒索、綁架他人,我們請他去調查一下。”
周媽懵了:“你們說,那個犯人是誰?”
“周雲棠的親生爸爸,江羅。”
周媽又問:“你們說那個電話……”
“是他打的。”
周媽驚愕的回頭,看向這個被他護在身後的‘兒子’,她腦子裡一片混亂,隻能滿臉麻木的看著和周雲棠紅著眼眶邊哭邊說話的模樣。
“媽媽,我不知道那個綁匪是他,我不認識他,我根本沒見過他。”周雲棠慌了,他知道事情真相很容易被調查出來,沒想到這麼快,他原本打算和最寵愛他的大哥撒個嬌,讓大哥幫忙把這件事掩蓋下去,但|察來得太快了。
“你不知道?”周媽木訥的重複。
重症監護室的房門打開,從裡麵出來的醫生環顧一周,看著周媽說道:“你是病人家屬嗎?”
周媽腦袋裡嗡嗡作響,她顧不上和周雲棠對峙,連忙上前一步:“對,我是他媽媽,請問他怎麼樣了。”
“腦出血,已經做了手術,能不能醒過來,就看他運氣了。”年輕的醫生眼中露出些許不忍。
周媽狠狠閉上眼睛,周雲棠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表情:“媽媽……”
“閉嘴!”周媽猛然睜開眼,她狠狠盯著周雲棠,“我不是你媽!你不是我的兒子,你隻不過是個從臭水溝裡爬起來的犯人的兒子,有什麼資格叫我媽!”
“媽媽,你說過,我永遠是你的兒子……”周雲棠抽噎著哭起來,他前所未有的害怕,以前無論他做了什麼夢,周媽都會保護他,可現在,周媽竟然對他說這麼狠的一句話。
“我看著你長大,把你從呱呱墜地的嬰兒,養到現在,為了你,我讓我受了苦的親生孩子寒了心,我那點對不起你?”周媽也雙眼通紅, “你還夥同你那個親爹來敲詐勒索,當著我們的麵給他通風報信,周雲棠,我們周家哪裡對不住你?我哪裡對不住你?周正青他哪裡對不住你?”
周媽後悔了,無比後悔。
在發現抱錯的時候,她放不下與假少爺十幾年的感情,想把真少爺和假少爺一起帶回家;明知道自己親生孩子過得不好,她隻想著以後彌補,沒想過他看到假少爺過得這麼幸福會有多難過;就連查出並不是無意抱錯,而是有意為之的時候,她也為假少爺找儘了借口。
孩子還小,孩子是無辜的……她心疼自己的孩子,可從未想過要拋棄周雲棠。
而周雲棠,轉頭就去找自己的通緝犯親爹,十幾年的感情,還不如養一條狗。周媽捂住胸口,她想到還人事不省的二兒子,想到從小磋磨到大的小兒子,心口劇痛。
“媽媽……”周雲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媽媽,我不是,我沒有。”
“你和江羅沒聯係過?二哥不是因為你被牽扯進來?你沒給他通風報信?”周子明扶住周媽,冷冷的看向周雲棠,“當時說隻能放一個的時候,不是你費儘心機讓我們選了你?”
周雲棠嘴唇沒有一絲血色,說不出話。
“周子明,你對弟弟那麼凶乾嘛。”周家大哥趕來的時候,剛好聽到周子明最後一句話,他不滿的說道,“給弟弟道歉。”
“你的弟弟叫江天,他不是你弟弟。”周媽打斷了周家大哥發威。
周子明沉默幾秒,將事情都告訴了周家大哥和趕過來的周家三哥,聽完這一切後,所有人都沉默了。
周雲棠眼淚不要錢一樣順著臉滑下,他拽住周家大哥的手:“大哥,你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二哥會出事,我也不不想的。”
如玉般柔軟纖細的手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用力的拽住自己,周家大哥不合時宜的心旌搖動,他說:“糖糖不是有意的,媽,老二已經出事了,事情無法挽回,你不能再讓糖糖傷心了啊。”
“媽,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複雜,這一切都是意外。”周家三哥也勸道。
她恍然發現,她好像從未了解過自己的孩子們。
周媽身心俱疲,,她以前總覺得自己是孩子的媽媽,她要保護孩子們,現在她靠在四兒子周子明的懷裡,驟然發現,原來孩子們都長大了,比她高,比她壯,已經不需要她保護,也不需要她這個媽媽了。
“不是故意的……”周媽揉著撕扯著痛的胸口,“你們可真是好哥哥。”
周家大哥和三哥對視一眼,他們將周雲棠護在身後,還以為周媽會和他們吵一架,誰知她竟然不氣不怒。
“你們也長大了,我管不了你們了,以後……你們搬出去吧。”周媽臉上沒有以往溫柔的笑意,她慢慢說道,“帶著這個人,有多遠滾多遠,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