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季深應道:“嗯。”
·
邱季深是直接去了衙門。
雖說沒吃上宮裡的東西,但好在到衙門的時候,署裡的午飯還沒撤,她隨口吃了一點,又過去看高吟遠。
高吟遠今日起色不錯。他本身體格就健壯,沒人再去刑訊他,休息一陣,起碼已經可以簡單行動。隻是同昨天比起來,不知道夜裡胡思亂想了什麼,整個人沉悶不少。見她過來,也沒有絲毫的反應。
獄卒主動為她搬了一張椅子,放在牢門對麵。
邱季深坐了許久,不見對方開口,主動道:“你不問問我,後來去做了什麼?”
高吟遠不答。
邱季深:“你真的不好奇,我要怎麼判你?”
沉默。
邱季深:“誒,我說你……是康橋嗎?”
高吟遠對她的莫名其妙,出現了些許的反應,偏過頭看了她一眼,最後決定還是不要搭理她,繼續沉默。
邱季深真就不信了這個邪,將椅子搬到靠近門的地方,目光灼灼地盯著對方。
這樣明顯的眼神,高吟遠再淡然的心,再厚的臉皮,也快要招架不住。終於冷冰冰地問了一句:“你有病?”
邱季深反而恬不知恥地笑了起來:“哦,我挺好的。”
高吟遠不管她,走到石床邊上,麵靠著牆壁休息。
邱季深拿過旁邊的一根小木棍,穿過木門戳了戳他的背。
高吟遠凶猛回頭,用力揮了一把,怒道:“你有本事進來!”
邱季深說:“我進去你不得打我嗎?”
高吟遠簡直給她氣笑了。
“你也知道自己欠揍?”
邱季深兩手環胸:“我可是為你操碎了心。你就用欠揍兩個字來打發我?”
“何人要你假意惺惺。”高吟遠冷笑道,“皆是狗卒。”
邱季深說:“行,為你奔走幾天,現在連走卒都算不上了,還成狗了。”
高吟遠沒好氣道:“滾!”
邱季深說:“那我真走了。”
高吟遠:“要走便走,誰留你了?”
高吟遠躺回去閉目養神,許久才將胸口沸騰起來的怒意給壓製下去,對著牆麵冷笑兩聲。
奔走,怕是為了前程奔走。事到如今才覺得怕了,可是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難道還想賣自己人情嗎?
他的手指在牆上抓了一把,指甲縫中刮下一道泥沙。
他累了,累了。大梁的世道已經變了。當年不說河清海晏,起碼天下是有公道的。如今太後弄權,毫無顧忌,陛下更是無能,不敢反抗。朝政又能堅持多久呢?得死多少人才能叫他們心生悔恨呢?
邱季深出去沒多久,他身後又響起腳步聲。
高吟遠怒吼道:“你這人有完沒完?誰要你管我?”
隨後便是鐵鏈抖動的開鎖聲。
高吟遠覺得不對,複又坐起來。沒看見那煩人的邱季深,倒是見到了平日裡對他冷眼冷色的獄卒。
牢獄的木門此時大大開著,獄卒站在昏暗的走道裡,說:“你可以走了。”
高吟遠有些恍惚:“你說什麼?”
“說你可以走了,已經證明此案與你無關。”獄卒催促道,“趕緊出來,簽完公文,你就可以離開了。”
高吟遠將信將疑,緩緩走到門口,一手摸上木欄,見獄卒真沒攔他,問道:“怎麼沒人提審我,就直接放我走了?”
獄卒說:“陛下親自作證,說你當日不可能行凶,還提審你什麼?同陛下一起審嗎?出去吧。”
高吟遠:“什麼?”
獄卒:“叫你出來,莫非你想呆在裡麵嗎?”
待他處理好瑣事,又從獄卒那裡領了自己原先的衣服換上,外麵已是將近黃昏,邱季深也不見了蹤跡。
尚有餘溫的夕陽光輝照在他身上,高吟遠喉頭用力地吞咽一口。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是以這種方式走出牢獄的,還是完全的不真實感。
他猶豫片刻,詢問身後的獄卒。
“那位……”高吟遠張口結舌,才想起自己其實連對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請問那位負責我案件的官員,現在在哪裡?”
獄卒說:“你是說邱縣丞?聽說他今日告假了,方才來了一會兒,又離開了。”
高吟遠:“他去做什麼了?”
那獄卒好笑道:“你隻是一名囚犯,而我也隻是一位獄卒。你覺得我能回答你的問題嗎?”
高吟遠自嘲地笑了一下,背過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