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很認真,如他往常說的任何話一樣,邱季深總是分辨不出他的真假。
邱季深不知道該說什麼,問道:“是真的嗎?”
“當然是騙你的。”葉疏陳說,“我本身就是個不正經的人。”
邱季深看了他片刻,搖頭道:“我不信。”
“彆信我就對了。”葉疏陳笑道,“你不明白。”
“我本來是這樣認為,我以為你是要害我。”
邱季深這句話說出來,就鬆了一口氣,後麵的話也順暢起來。
她跟著笑道:“可是後來你沒有。不僅如此,你還幫我說話了。是我有小人之心在先,還沒有謝過你。”
葉疏陳視線放低:“所以呢?”
“要懷疑彆人也很累的,太累了。我沒有辦法對每個人的每句話都思考一遍,他是不是在說謊,我隻要知道你不想害我不就可以了嗎?無關緊要的事情,我信就信了。”邱季深說,“而且玩世不恭與落拓不羈又有多大差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其實在羨慕你的灑脫,隻是他們沒機會罷了。”
葉疏陳沒料到自己會突然被誇,有稍許的愣神,隨後點了下頭。
“好吧。”他兩手枕住後腦說,“既然如此,我也該給你一點回報。”
葉疏陳偏過頭問:“你還有什麼想問的?我現在心情好,說不定能回答你。”
邱季深挑了下眉毛,卻直接轉了話題道:“如今我這麼倒黴,他們會不會因為看我可憐,就讓我官複原職了?”
葉疏陳失笑道:“那你會不會因為一直太過倒黴,而腦子不清楚了呢?”
邱季深:“……”
這男人是沒救了。
葉疏陳問:“會嗎?”
邱季深背過身,不想理他。
葉疏陳還追問道:“你說說嘛。”
邱季深:“好的,我已經知道了。你能不能彆刨根究底,我現在特彆難受。”
葉疏陳:“那你究竟是去還是不去?”
邱季深轉回來看著他。
葉疏陳:“你如果不去,你表妹或許會要被其他女眷欺負。京中愛慕項信先的女子不少,她們一定會說你表妹不知廉恥……”
邱季深:“我又不能管她一輩子,她還是要為自己負責的。”
“可如今她就是與你定親的人,無論外界怎麼傳,你二人這婚都還未退。”葉疏陳說,“她去了你卻不去,你的顏麵隻會丟的更厲害。有些話不是聽不見就可以當不存在的,等以後你要重回朝堂,隻會發現那些話變得更難聽。”
邱季深知道他說的有理,隻是過於真實的不想承認罷了。
葉疏陳見她遲疑,知道她是答應了,站起來說:“我到時過來接你,你千萬彆一個人去。明白嗎?”
邱季深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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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依風燈會,往年都是會請禮部官員來幫忙主持的。如今已經很不正式,大多是年輕人之間玩玩鬨鬨,但還是會專門請幾位文官,幫忙出幾道題,寫在燈上,贏了就送去做個彩頭。慢慢就成了一種麵子。
重點是麵子!
邱季深翻遍衣櫃,也找不出一身有排麵的私服。
棉花工藝尚未普及的年代,綢緞非常昂貴,尋常人家根本買不起絲綢做的衣服。稍好一些的布衣,都能做為遺產傳下去。所以造紙術的發明,確實是造福於民了,因為應運而生的,有種東西叫紙裘。
不錯,就是紙做的衣服。
這種衣服是百姓過冬的基礎配置,流行了很長一段時間。將紙穿在身上,在冬天的時候以防被凍死,可不是一個笑話。叫人看著簡直心生無奈。
邱季深窮的很真誠,雖然沒淪落到這地步,但也隻有幾件粗糙的舊衣物,於是葉疏陳看不過借了她一身。
葉疏陳看著身材很削瘦,但是肩寬窄腰,其實身上有不少肌肉。邱季深一試,才發現這尺寸太大,套在自己身上不倫不類,襯得跟個竹竿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偷穿的彆人衣服。
不過沒關係,穿不起衣服的人那麼多,做了官也窮得不穿褲子隻能靠上衣擋擋的人都有,額……也沒妨礙人家後來做到了吏部尚書。
反正……她也不會蛋蛋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