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度(2 / 2)

兩人走在空曠的街道上。一盞橘燈橫在二人之間。

和恩說:“你急急趕來……”

葉疏陳:“你不也突然出現嗎?”

和恩淡淡說:“我來帶他走。”

葉疏陳:“他願意倒是好的,可如果他不願意……”

和恩說:“不願意我也要帶他走。”

葉疏陳沉默片刻,說道:“如果是我不願意呢?”

“由不得人。”

葉疏陳攔到他麵前,阻了他的去路。

和恩靜靜看著他。

“你要做和尚,就該六根清淨,怎麼還這般浮躁?”葉疏陳說,“你犯了戒不說,難道還要逼著人跟你一起做和尚?”

“邱季深死了,才是一件能叫人心安的事。”和恩低垂著眼眸說,“你替他說話,你拿什麼替他保證?”

葉疏陳屏住呼吸,靠近他耳邊神秘說道:“我正想問,他本名究竟是什麼嗎?你悄悄告訴我。”

和恩平靜的表情終於有了波動,對他露出一絲鬱悶的神情來。

·

邱季深跑回高吟遠的院裡,高吟遠竟然也才從外麵回來。兩人看見對方都是驚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大晚上你又跑哪兒去廝混”的家長臉。

高吟遠將院門關上,然後從袖子裡拿出一個袋子,瀟灑拋到桌上。

邱季深跑過去打開,發現裡麵竟然全是錢。

高吟遠賣一輩子餛飩都賺不到的錢!

“你你你……”邱季深指著他大驚失色,“你竟然背著我做出這樣的事情!錢重要嗎?竟要你犧牲至此!你應該要自愛一點。”

高吟遠簡直不想理她,脫了外衣就去缸裡打水。

邱季深又數了一遍,發現足有五十多兩,一袋子的錢幣放在手心沉甸甸的,捧著過去追問道:“你哪兒來的?”

高吟遠淡淡道:“有人找我買傘。預付的錢都在這裡。”

由於工期太長,邱季深差點都要忘了這事。

“哪位?”

高吟遠說:“幾位朝中官員。是我祖父曾經的舊友。”

是接濟的銀子啊。

“哦,也可以。”邱季深明白過來,點頭說:“挺好的,不要白不要不是?看來還是有好事的。”

高吟遠沒吭聲。

邱季深跑回自己房間,將之前唐平章賞給她的銀子,還有平日抄寫書冊的攢下來的錢都拿了出來,堆在一起。用手指一枚一枚地數著,再歸類放好。

高吟遠奇異地看她就那樣發起愣來。

邱季深心裡不自覺想到了葉疏陳。

現在冷靜下來,發覺出些許貓膩,之前遺漏的困惑也有了新的猜測。

葉疏陳早知道她不是“邱季深”本人,所以很有可能,當初就是故意借由高吟遠的案子,讓她被罰停職在家的。

沒想到世界不允許她低調啊。

冒名頂替這罪過,重嗎?當事人願意和解,自己認錯態度良好的話,能不能減刑?

高吟遠在她麵前揮了下手,問道:“你魂不守舍的,做什麼?”

邱季深直起身,看著他,鏗鏘有力道:“人的生命,要有點重量,才有活著和被原諒的價值!你說對不對!”

高吟遠:“??”

邱季深毅然地將所有的錢都推到他的麵前。

高吟遠這次是真的驚到了。

“你不要錢了?”

邱季深說:“不。我是想讓你幫我,全部拿去買白疊子。”

白疊子,就是指棉花。也可以稱吉貝。

高吟遠並沒覺得有多好,反而覺得她更瘋了。

“你買那個做什麼?裡麵都是一些去不乾淨的籽,而且這個時節也買不到品質好的白疊子,要麼是些冷硬的成年貨。又沉又冷,不能保暖,還不大值錢。你如果是有錢沒地去,還不如買些綢緞,以後還能傳下去。”

棉花在這個時代並未盛行,中原跟江南地區都沒有種植,一般要從北麵傳入。京城還能買到,百姓也見過,但了解實在有限。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沒有相應的處理工具。棉花中的雜質難以去除,需要耗費大量人力,另外紡織工藝也相對落後,生產效率低下,無法有效利用。

這些人是沒有見識過彈棉花的力量。不知道那軟軟的,厚重的,溫暖的棉被,那他們那一床床用蒲葦絨捏成的顆粒被子要好上千百倍。

“高兄。”邱季深正色說,“你平時賣餛飩,也賺不到多少錢是不是?傘嘛,投產後就不需要你多操心,從今天起你有了新的責任。我會教你擀、彈、紡、織,而你就去交給世人!彆忘了報上我的名字,讓我與你一起名垂青史!”

他們就是異次元的黃道婆!

邱季深一身金光閃閃的正氣,宣誓道:“從今天開始,我要做一個,以普度眾生為己任的好人!”

高吟遠沉默許久,問道:“你今天是在街上遇到僧人了嗎?”

邱季深驚呼:“你怎麼知道?是我身上閃耀著被普度的光芒嗎?”

高吟遠說:“我看你不止被普度,你都快被超度了。”

他說完甩了下毛巾,將桌上所有的錢幣卷走,賞她一個白眼,直接關門上鎖。

作者有話要說:節日快樂呀~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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