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完一半,筆禿了,程素素換了隻筆,繼續聽李娘子說:“這事兒交給知府去審了,青天大老爺,必會秉公的。哎,聽說,這李小郎君來,還奉了李相公的令,要去五行觀參禮哩。”
程素素手上一頓,不由哀歎:又畫花了。
扯了張紙,繼續描。
那頭趙氏坐不住了:“這?”
“好事兒。”
“我知道好事兒,可我家那個萬事不管。道一又年輕,京裡來人,這…”
李娘子又安慰趙氏一陣兒:“都是年輕人,反而好說話不是?”臨走前卻問趙氏:“你家那鋪子,還租給賣絨線的王二不?”
趙氏道:“那鋪子,過兩日我去交割,素素也大了,得學著點兒理家打算盤的了。”
李娘子偷眼將程素素一看,點頭道:“是是,是該學著些了。我再去打聽,有什麼事兒,回來告訴你。你有什麼消息,也給我講講?”
趙氏胡亂點頭:“好。”
“放心,是好事兒,走了啊。”
趙氏命多福去門上,喚個人去五行觀瞧瞧,有事便來回稟。程素素暗道:這有什麼?必是好事。李丞相這是要與何家算總賬了,否則生父死了,親生的兒子一個沒派過來,派了養父家的侄子?
何老大弟兄幾個,不判個忤逆不孝,足以奪去一切好處才怪。做丞相的人,不出手則己,一出□□霆萬鈞。去五行觀,大約是給知府施加,也是對“天與不取,反受其咎”說法的讚同了。
李丞相幾十年的一口惡氣,今天得出來。
——————————————————————————————
程素素猜得對極了,此時,騎在馬上,晃悠悠往五行觀裡趕裡的李巽,正回憶伯父的交待。
彼時李丞相表情十分平靜,將書信與他看,吩咐了他三件事:“若何氏果有悔意,一切如照;否則,便了卻這段孽緣,不妨用力些。你再去五行觀,施五百兩銀子,與他修觀,那裡還有座城隍廟,也去參禮,看神像有沒有損毀,要重施油彩。這程道士,聽說是紫陽真人的弟子,你也去見上一見,看看他家都有
什麼人,品性如何,主持五行觀是否得力。”
第一件,李巽已經辦得差不多了,口供、證據皆在,待判下,卻需要時日。正巧,祖父李六聽說他要回家,也吩咐了三件事:“去五行觀那裡,參個禮,給城隍公磕響頭。咱家老祖墳也修一修,不要漏了雨水。要是辦事時日久,遇上端午,多燒些紙錢。”
本地信道的多,兩件並一件辦,然後修墳,等知府判個結果。再趕上端午,看個龍舟,齊活回家。
李巽打得好盤算!
一路到了五行觀,道一親自來迎——程玄不是乾迎來送往的料。李巽有智謀的人,見到道一,背上冷汗都出來了。道一臉的冷相,神似李丞相,將李巽一肚子的機靈,全冷在了胃裡,再也抖不出來。
李巽平生最敬畏者,伯父而已。
老老實實參禮,奉上銀子,去城隍廟裡磕頭。再緊張地問道一:“不知能否得見尊師?”
道一認真地道:“請稍坐。”
轉身去請程玄。
李巽舉袖擦汗,喃喃地道:“彆再來個冷臉兒,我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