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素微笑著說:“大蔡兄、小蔡兄,二位袖手旁觀,我很欣慰呀。”
蔡七郎有種尿急的感覺:“六郎!哎?二郎!我們冤枉啊!我們無官無職,實在是…有心幫忙也插不上手呀。”
程珪:…
程素素道:“現在,我正有一件事情,你們可以插得上手。那你們要不要來呢?”
敢說不來嗎?
二蔡繼續苦哈哈地跟在轎子後麵,到了…青樓!轎子就停在外麵,程素素吩咐道:“你們去,管這裡的
鴇子買兩套軟繩兒,錢我來出。她們有鞋底帶銅扣的繡鞋,也來兩雙。”
“嘎?!”二蔡純潔地茫然了,“六郎你要繩子,何必到這種地方來?”
“給我裝糊塗?你跟鴇子說,她自然明白,記著,要不傷手腳的。”
二蔡一臉純潔地進去,一臉…詭異地出來,恭恭敬敬地道:“六郎果然大才!兄弟如今才是佩服了!些許小錢,何用六郎破費,這算是我兄弟請客!那接下來?”
程素素微笑道:“有心請二位蔡兄與我同往刑部走一遭,不過…”
二蔡一聽,頓時擺手:“六郎要是不方便,我等識趣!識趣!”刑部裡關著程家的仇人呢,他們可不想
陪綁!見“程肅”不曾強行讓他們倆同去,頓時鬆了一口氣。摸摸袖子裡自己也私下弄來的一套軟繩,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匆匆告辭。邊走邊想,論卑鄙,不知道程肅與大理寺卿,哪個能贏?略有些盼望程肅能吃一回癟。
程珪不淡定了:“你怎麼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搞?”
程素素冷冷地道:“對大理寺,我夠客氣了。放心,不會讓他演十八禁的。捆個手腳而已,他要是沒招供就自裁了,還有什麼意思?”
程珪道:“哦,刑不上大夫,要是有明顯勒痕,也不好。這個…咳咳!是挺合適的!等等,你是怎麼知道的?這幾個月你都學了些什麼鬼玩藝兒?”
程素素在程珪的聒噪聲裡到了西市,指使著程珪各種雜色玉石的便宜珠子、銅丸、鐵丸一類,整整一大
兜子。又往鐵匠鋪子裡,要了一塊不厚不薄的鐵板。
程珪買完了,且不給她,而是問道:“你要乾嘛?”
程素素笑眯眯地:“父兄都回來了,我公然去拜會李世伯,叫人知道了不大好。所以,有勞二哥,幫我去相府叫個門?”
程珪:…老子信了你的邪!
事實證明,上了賊船,想要下來是很難的。程珪也隻能認命地拖著一乾物件,幫她去叫門。
李丞相正在家裡,毫不意外地道:“我就知道,你有話說。”
程素素道:“世伯明察秋毫。是有一件事,不知能否通融,我想去刑部大牢一遊。”
“嗯?”
程素素道:“世伯看,晚輩沒有帶家父過來,就不是要鬨事的。晚輩很講道理,您看這個,可令防止犯官觸柱而亡,痕跡極淺,易消除。麻核桃,可防咬舌自儘…”
“那是做什麼的?”
“現在說不好,不親眼見到,難相信的。世伯,何妨一試?讓我與他聊一聊,如何?”
李丞相一指李巽:“你陪著他們去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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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尚書原與李丞相一派,自要大開方便之門。
大理寺卿住的,也是條件不錯的單間,他是掌刑獄的人,知曉內裡門道。比不上祁夬,卻也不能讓沈尚書占了便宜去。他心裡門兒清,他咬住了,頂多是流放,自然會有人照顧他的家人。招了,才要出事兒!
無論沈尚書威逼利誘,餓飯嘲諷,不讓睡覺,他都堅持了下來。沈尚書答應得如此痛快,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光憑廣陽的事情,問他一個刑訊逼供、草菅人命,實在不能體現水平,戰果也不能令人滿意。
程素素一來,大理寺卿就認出她來了,還含笑打了個招呼:“又見麵啦。”
程素素亦笑道:“是。”轉臉就讓人把大理寺卿給捆上了,再往嘴裡塞一麻核桃。大理寺卿四肢大開被吊起,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真不敢相信這死丫頭會這麼膽大!
沈尚書忙攔著:“哎,刑不上大夫。”
程素素禮貌地道:“您放心,不動刑。”說著,踱了進去,一拳掏在大理寺的小腹上。吹吹拳頭,拿了條抹布,搬了張凳子,親自把大理寺的眼睛給蒙上了。
拍拍手,摸了張椅子坐下來:“家裡亂糟糟的,也沒人說話,想來想去,您是我見過的難得的和氣人,就想跟您說說啦。先前在大理寺獄裡,承蒙您的關照,啟發了我,軟刀子,還可以這麼用。放心,我比你斯文多啦。”
沈尚書目瞪口呆。說好的講道理的淑女呢?程素素與皇帝說聖人之道,沈尚書對她很有些好感的,現在,這要怎麼說呢?不像是同一個人了。
程素素道:“府上百年士族,人財兩旺。令祖八子,令尊九兒…您有十二個孫子,七個孫女兒,六個外
孫,我沒算錯吧?”
程珪不知道妹妹背大理寺卿的家譜有什麼用,隻聽程素素續道:“我統共一個大師伯,他去了,我很難過。你該欣慰的,能讓我這麼難過。你全家一百七十二口,利息,夠了。”
“放心,我不會對他們怎麼樣的。可您要知道,人類就是這麼奇怪,高貴的落入泥淖,會伸手的拉人,一定不及想踐踏的人多!您一定要繃住了,您一鬆懈,他們會遭遇什麼,你我都控製不了。那可就都是您害的他們了。”
說完,一拍手:“好啦,該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咱們來乾正事兒吧。我一丁點兒也沒想你招什麼供,虛與委蛇的把戲,你不要去想了。我就是來看你難受的。你還有一個辦法,裝瘋,這樣,你想保的背後的人,就保下來了。不過有沒有信你是真瘋,就不知道了。這招,司馬懿用過。”
大理寺目不能視,口不能言,掙紮也不能擺脫困境,沈尚書都要同情起他來了。
程素素打了個響指,示意大家都不要講話,抬過來鐵板,拿著一兜子的珠子,往鐵板上倒。嘩啦啦,叮當當,珠子落在鋼板上,彈了幾彈又滾落下來,正落到下麵的布口袋來。
聲音不大,卻隻在大理寺的耳朵邊上響。
噪聲汙染,大理寺如果能搬來震樓神器,程素素認輸。又有些可惜,可惜呀沒有電機,不然這機械噪聲可比這人工倒鋼珠有效多了。
沈尚書知道強製不讓睡覺的厲害,知道讓吃餿飯的厲害,甚至也知道對女性汙辱的厲害,對這噪聲,實在是沒有這方麵的經驗的。以眼神示意:就這樣了?
看你說了這麼長一大串嚇人的話,還以為你要活剮了他全家呢!
程素素謙虛地一躬身,比了個口型:“一起聽聽?”
沈尚書將信將疑,點頭留了下來。程素素打口袋裡又摸出一隻鐵皮哨子來,聲音極尖。兩刻之後,程珪與李巽麵色蒼白,半個時辰之後,抱頭想跑。沈尚書也倍覺艱辛。
程素素打量著囚室,思索著,該如何將鐵板裝他頭上,踩高跟鞋!
程珪驚駭不已,拖起妹妹就走,沈尚書見了,示意手下不要停,也跟著出去了。見到陽光,沈尚書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你這辦法,實在是…實在是…”
程素素不在乎地道:“這要是對他不管用,您預備怎麼辦呢?”
“這…”
“給他睡覺,一天給他三個時辰的時間,不要響,讓他睡。這三個時辰,是白天還是晚上,不要有規律。”
“然後呢?”
“再不招,就找口棺材…”
“喂!”
程素素道:“裝進去,開氣孔,蒙著眼睛,不要透光,不要有任何聲音。再試試看。”
程珪:…我妹瘋了!
程珪現在就恨大哥不在,沒人攔住這個瘋丫頭,匆匆與沈尚書作彆,拖著她回家。回到家裡,關起門來,才說:“你知道你受了很多的苦,師伯故去,我也難過。可咱們不能變得和那些人一樣!”
“以德報怨,以何報德?”
“不是這個手段!咱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證據,可以彈劾,可以用彆的辦法。不要臟了自己的手!”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血還血。做事情,是不能妄圖兩麵淨光的,動手,就會臟手,隻要會洗手,就行了。”
“你這個樣子,以後日子要怎麼過嘛,”程珪急得要死,“你一輩子還很長,你這樣子,要怎麼相夫教子?你會教壞孩子的!”
程素素一挑眉:傻孩子,誰說我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