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大哥麵前,嗯,不好意思問得太直白,隻想請問,府上二房究竟難纏到什麼樣?請讓我心裡明白。蓬門寒舍出身,能應付得來嗎?”
謝麟垂下眼瞼,慢慢地說:“難纏得要命。”
程素素微愕:“什麼?”
“六郎沒有聽錯。”
咬著指甲,程素素含糊地說:“唔,原來是這樣。是否初心不改?一以貫之?”
謝麟唇邊掛上一抹嘲諷的笑:“他們也就隻有這一條可取了。”
“這仇是解不開了?”
“解不開了。六郎不必擔心,謝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那酈尚書呢?”
“女兒是他養的。”
“所以,他必是會遷怒於人的?比如我大哥?”
謝麟清清嗓子:“或許會,又或許會看在李相公的麵子上,有所收斂。酈樹芳比他女兒倒要聰明一些。”
程素素點點頭,打袖子裡掏出一隻巴掌大的盒子,遞了過去。
謝麟接過來打開,裡麵是一份收據:“這?”
“吏部托人情的收據,先生不會沒見過吧?”不是明碼標價的賣官,是吏部裡的一個私下的傳統……疏通,錢的數目是寫目的,除此之外,地點、經手人的官職,都是代號。程珪派人辦完事,這東西就被程素素給要了過來。
謝麟當麵是見過的:“我見過收據,可從沒見過往滇南去還用得著走門路的。滇南還要托請嗎?六郎從何處得來?這是被人暗算了吧?”手段還特彆陰毒啊。
程素素嘴角一抽:“不愧是先生,這是我拿了二十貫錢去……”
謝麟的笑容一僵,下巴往下沉了沉,繼而露出一個更大的笑容來:“六郎,六郎。”笑著將收據放回了匣子裡,遞了回去。
程素素道:“先生留著就好。放在我這裡,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派上用場了。”
謝麟輕輕“哦”了一聲,將匣子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裡。
“這個事兒,能先彆讓我大哥知道……嗎?”程素素小心翼翼地說,“他隻知道我拿到了收據。”
謝麟一點頭,就看到麵對的姑娘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比之前見到的所有笑容都要甜美而真切。若拿他的情況來作比的話,就好像上一刻應付祖父,下一刻見到親爹複生。
程素素還不知道自己笑得特彆甜、特彆美,還在裝作輕描淡寫的自言自語:“就是不知道,若是一個無能的人走了門路,遇到了教匪,誤國誤民,與吏部有沒有乾係?”
這才是她要說的重點!凡事有利就有弊,就像娶了李綰,程犀升遷、規劃等等有李丞相操心,也會被李丞相政敵的台風尾掃到一樣,嫁了謝麟,也是好壞並存的。謝麟也不可能一個仇人都沒有,這麼親近的關係,程家也一定會被掃到。
彆人還罷了,哪怕是禦史,頂多一天照三頓罵著,又不會少一塊肉!吏部尚書就不行了!誰知道他怎麼陰你?考評不合格都是擺到明麵上的,陰險一點的,像程素素的這張收據一樣,那可真是要了親命。
這個位置上,放不上自己人不打緊,千萬不能是仇人。酈樹芳的身份很微妙,對於謝丞相來說,這是一個盟友,輕易不可能犧牲,反而會保他。對於謝麟相關的人而言,這就是個死敵了。他不會親自動手,然而隻要他在,酈氏就會安安全全、長長久久,繼續為惡。
“難纏得要命”,要命啊!
讓酈樹芳為了謝麟大義滅親?事實證明,酈樹芳不會這麼做。
不如釜底抽薪,直接撬掉酈樹芳算了。這世上有許多事情,看起來很難,所以很多人心裡就先怯了、不去做,不做就永遠也做不成。要扳倒一個吏部尚書,也很難,但不做,他就永遠是一個威脅。
程素素想利用酈樹芳做過的事、利用吏部的潛規則做一個局,將一些嚴重的事情的肇因引到酈樹芳身上,比如他收錢讓一個酷吏去地方上做官激起民變。類似的事情翻出來幾件,讓他做不成吏部尚書。這個局要做,就必須做得細一些,動用的人要很可靠,環環相扣。
現在程素素手裡沒資源,沒法做成。將這個靈感交給謝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也算是一份“投名狀”。這份收據很小,在程素素看來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卻是一個提示。
程素素等著謝麟的回應。
謝麟道:“要花些功夫。”
“嗯。”
“六郎如此勞心,實在令我慚愧。家中事,六郎不必擔心,我已處置得差不多了。這個,”他指指袖子,“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啦。”
程素素很老實地道:“不用這麼客氣,有危險在,我也不安心呀。”
“六郎能乾,道靈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
程素素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牽,又努力抿回來,嘀咕道:“他才不會放心呢,會覺得我這辦法……坑……”
“道靈不是拘泥的人,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會迂腐刻板,以致誤事的。長兄,總想將事情自己一肩扛了,讓彆人手上都乾乾淨淨的,過得無憂無慮。其實呢,知道你能自保,會很欣慰的。”
程素素這嘴角就再也抿不回來了,兩隻手對著搓了一搓:“是厚。我也想,多擔些事情,大哥也能放心。你說,大哥以後會不會,放心多給我交代些事情啦?”
如花笑靨仰望,雙眼亮晶晶的發光,在程素素發自內心的期盼裡,謝麟笑得很標準:“敢讓妹妹變弟弟的人,必是一個靈活的人。”
“嗯!”程素素兩眼都笑彎了。
謝麟忽然問道:“六郎是怎麼來的?”
“坐車。先生呢?”
謝麟返身將貂裘取來披好:“怎麼向家裡說的?怎麼對那位小程道長說的?咱們彆說岔了。”
“咱們”兩個字,他說得那麼自然,程素素怔了一下,吞吞吐吐地:“我說,大哥去見史先生了,我不太放心,就想請教先生來著。沒事兒,這事兒我應付得了。先生知道,就行啦。不再打擾先生啦……”
“且慢,”謝麟伸手來拉了她一下,動作很自然,給她理了理鬥篷,“許久未見史垣了,同去吧。我正有事要與道靈說。”
“呃?”
“我們一同被禦史參了啊,不要一起罵罵禦史嗎?”謝麟筦爾,“他還要付我束脩,與我講定個時辰,否則六郎這個學生,是收的記名弟子嗎?我的學生,學業太差我是不認的。”
“哎。”程素素輕輕抽了抽鼻子。
“冬日晝短,這便走?”
“好。”
兩人出了門,走不多遠就遇到了道一,程素素乖乖叫“師兄”。道一點點頭:“早點回家,小青,看好她。”謝麟道:“我會先帶六郎去見見道靈的,道靈在見史垣。有些事兒,說開了好,不好叫道靈一個人擔著的。”
這話程素素與道一都愛聽,道一板著臉對程素素說:“你老老實實的。”
程素素低眉順眼的:“嗯。對了,師兄……”
“嗯?”
“師祖的屋子,灑掃過了嗎?味道有點怪怪的。”
道一重視的問:“怎麼怪了?什麼東西燒著了?”
“好像有點酸酸的,大概是我聞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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