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巽在程玄麵前是不敢擺譜的,乖乖地道:“老神仙,萬沒想到,您是昔年程公的遺孤!”
手底下的茸毛腦袋一抖,道一感受到了小師妹的呃複雜與絕望的心情。結冰的俊臉透出一絲笑意,道一同情地、輕柔地揉了揉小師妹的毛腦袋,細軟的發絲觸感極佳。忍不住又揉了一下。
程犀雙肩抖動,笑應道:“爹說的是。”程犀敢拿他爹的度牒打賭,這是他爹難得出手管事情,少有的將耐心放到雜事上來。並且以為,說“你去考”就已經是在辦實事了。
然而,妹子大約不怎麼欣賞這種“辦實事”。
很同情幺妹。
道一也附和道:“凡要用到的經卷籍錄,我都準備下了,不過幾十本而已。幺妹要用,我就叫清風給送下山去。”
等等啊你們!這不是要研究一輩子封建迷信了嗎?!程素素傻眼了,她拿度牒是為了省心省事,不是為了真的修道啊!
道教也研究哲學,可是那隻是一部分,不會畫符念經,也拿不到度牒。雖然還沒有定下什麼遠大誌向,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不願意一輩子念經畫符跳大神燒炸藥,捎帶著給神仙排排次序什麼的。
對了,道一給的書目裡,還有許多前輩大德祖師的著作,合著還要研究論文?
程素素想靜靜。
好在程玄不是個多事的人,見兒子徒弟皆不反對自己,女兒也乖乖站著,以為事情已經了結,心情大好,背著手,又踱出了小院:“我去看看解簽。”
道一與程犀也是心情大好,心情不好的,隻有程素素一人而已。她覺得自己得趕緊磨一磨生鏽的腦子,將思路理順,然後趕緊行動了!不過收獲也是有的:有事不要指望親爹,管事的是這兩個壞人。
多麼痛的領悟!
盧氏與小青母女倆拜完城隍回來,便是看到這樣一副情景程犀微笑,道一微笑,程素素不笑。
盧氏快走幾步上來:“大郎,道長。”
程犀與道一商議事情還沒商議完,趨勢讓她先帶程素素走。程素素心情沉重極了,耷拉著腦袋,牽著盧氏的衣袖往外走。
程犀微笑著搖頭,卻聽道一說:“幺妹不對。”
“嗯,倒好似隻想拿一張度牒而已。我原就看她並無向道之心,對諸般法器好奇而已。拖著爹的鶴氅、拂塵,裝樣兒罷了。現今卻怪哉!”
“探探吧。”
“嗯。要是一時心血來潮,過一陣就好了。待她長大些,真個是想修坤道,再與她將事情講明。可就不能憨吃憨玩了。”
“不修道,你也沒打算讓她憨吃憨玩。”
“當然!”程犀承認了,“我在她這麼大的時候,大哥就教我”
道一微有尷尬:“還記著?”
“多謝大哥提醒。”
道一撇過頭去,咳嗽兩聲。那一年,程犀七歲,他已十三,語重心長地告訴小師弟,男兒當自強,不要指望爹娘,尤其是親爹。當時憂心忡忡,一片赤誠,如今提起背後說師父壞話,不免不好意思了起來。
程犀倒是坦然,難兄難弟,能互相倒點苦水的,唯有對方而已。
道一抬手,用力拍拍程犀的肩頭,不複多言。
程犀卻有事要他代勞:“賴三的母親若來,師兄給照看一下。”
道一皺眉道:“那個賴三?”
“倒是孝子。”
“也是無賴子。”
程犀笑笑:“我近來用他做了一件事。”
“何事?”
道一不是外人,程犀大大方方地道:“說與大哥聽,大哥要裝成不知道。我與他兩千錢,叫他往新中的秀才常去的茶樓酒肆裡,說了朱大娘子逼殺婢女一事。新中的學子,是銳氣最足的。秀才也是人,也有嫉妒之心。十個裡有一個看朱大秀才礙眼的,二十個人裡有一個想拿他把柄的,隻要有一個告發了他,他的麻煩就大了。”
道一道:“怪不得朱秀才被革了功名。”
程犀道:“與他講定,他能攛掇了苦主家再鬨一回,無論他借機訛了多少錢,我都不過問。隻有朱家兒子,說是父母遇上官司,無暇管他,才落水的。卻不在我謀劃之內了。”
道一心頭一動:“會不會?”
“什麼?”
“我一直覺得,你們兄妹幾個,早早夭折的兩個不算,餘下這四個,一個比一個生得好看,理事,卻一個不如一個,”道一不客氣地評論道,“所以覺得幺妹隻是小孩子脾氣。可畢竟同父同母,偶有遇事聰明的,也不足為奇罷?”
程犀微愕:“大哥是說,幺妹想修坤道,是因朱家的事情?她才七歲!”
“你七歲都會算賬,代師父師娘去見佃戶了!七歲,不算小了。你到大街上瞧瞧,三、四歲的娃娃,扮爹扮娘,泥盤泥碗養泥娃娃。女娃們必是搶最好看、最有本事、家裡最殷實的男娃做新郎,男娃們必是搶最漂亮的女娃做新婦。”
程犀皺眉道:“是我疏忽了。”
道一搖頭:“是你沒見過、也沒玩過這樣的遊戲罷了。我小時候在街上混過,你沒有。”
程犀道:“多謝大哥提醒,我探探幺妹去。真是這樣早早懂事,我真是謝天謝地!”
回家便被程犀揪到書房,程素素以為他要說修道的事兒,心中暗自戒備。除了戒備,她實無應對之策。
不想程犀繞著她踱了七圈半,忽然站住了,道:“幺妹,你七歲了。”
“是、是啊”
程犀撓撓下巴:“七歲,男女不同席,你不好再和三郎一道了。”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