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樹芳心頭一震,葉寧則心頭一喜。
李丞相陪著程玄過來,一個威嚴整肅,一個飄逸出塵,都與謝丞相見過禮。李丞相道:“老前輩,我不講虛禮,有一說一,夫人回家說與我聽,此事駭人聽聞,若不澄清,恐於府上清譽有損。不如我來作個見證,以塞悠悠眾口。府上的事情,怕不好再拖了,多一刻,多一分難堪。”
謝丞相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個樣子,自家被人扒開了房頂偷窺。李丞相說的卻無法反駁,有一個有份量的人來背書也不算壞事,謝丞相道:“有勞成三啦。”
李丞相複問眾人:“如何?”
葉寧表示讚同,酈樹芳意有所指:“有理說理,但憑公道,相公何必擔心?”
程玄眼皮也不翻一下,抬手一拍,將右手邊的小幾拍成八瓣:“他怕你碎。”
酈樹芳咽了口唾沫,久聞程玄不像正常人,今日一見,真不是正常人!李丞相也不去與謝丞相對坐,跑到程玄旁邊坐下了,抱著手不說話。程玄彆過頭,不看一地碎木,一臉無辜好像在說“我不知道誰乾的”。李丞相眼中劃過一絲笑意。
那邊,葉寧底氣又上來了,先開口要求解釋酈氏所為。酈樹芳咬定鬼神之說不可信,要信就都信,不信就都不信。
爭執中,程素素來了!李丞相翹起了唇角。他就知道!
正在辦喪事,程素素一身素衣帶著孝,披散著頭發,身後小青托著張漆盤,漆盤裡一幅白布,一把匕首,一把剪刀,一隻小瓶。在她身後不遠,是米氏、趙氏急著追,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方氏正陪著林老夫人趕過來。
謝丞相也吃了一驚:“你怎麼過來了?”
程素素道:“拖不起了。扯頭發撓眼睛,不像謝家了。”
謝丞相明白地說:“長輩自有公道。”
“二嬸如何說我,我都聽長輩安排,從無一個字分辯。外人汙蔑我,我絕不會退讓,我從來沒怕過事,”程素素說得正義凜然,繼而針對對酈樹芳道,“長輩有訓,晚輩本該受著。可我與閣下本無瓜葛,因為謝家閣下才能以我長輩自居,閣下讓謝家下不來台,就彆再我麵前擺這個譜了。我隻問閣下,我願對質,你敢嗎?”
酈樹芳沒想到居然遇到一個賭命的女流氓!還是個頂著端正高潔的外觀耍流氓的女流氓。
米氏、趙氏等也顧不得什麼內外有彆了,都來勸她,趙氏哭得極慘:“你又不是沒有父兄出頭!快跟我回去!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程玄大步去將趙氏扶了起來,抬手把小青手裡的托盤甩上了房頂。
程素素:臥槽!我的道具!爹,你彆這麼坑啊!
林老夫人到的時候,正好是托盤從房頂滑下來磕了個角,瓷瓶碎了,布上沾了點灰,剪刀、匕首還是好好的。酈樹芳看著瓷瓶碎的時候沒有飛出什麼粉末、液體,心中冷笑。
程素素往謝丞相麵前一跪:“請您許二嬸來對質。”
酈樹芳道:“她昏亂病人”
“心虛。”程素素跪得端端正正的,頭也不回地接口。
酈樹芳想掐死這個壞事的人,他不是沒遇到過流氓,以前遇到的流氓,你想死就去死好了,老子才不陪你賭呢。可他現在不能說讓程素素就去死,他怕碎。
程素素還要逼他:“不敢?還是想拖著讓大家一起丟臉,不得不對你讓步?”
李丞相冷不丁地說:“既然如此,不如當眾釋疑?”
謝丞相深沉地點頭,林老夫人道:“真是要沒臉見人啦,去,把你二嫂請了來。”米氏答應一聲,不多時,酈氏便到了。謝鶴還在靈前,龔氏等倒都陪著來了。見諸多男子,都不敢抬頭。
米氏機靈,給酈氏梳頭洗臉才把人帶過來。眾人看酈氏,除了臉色青黃,眼睛無神,人還是齊整的。酈氏一見程素素就瞪眼,指著她:“你又害我!”看到酈樹芳真是看到了救星,向酈樹芳哭訴了起來。
程素素冷冷聽完,忽地站了起來,心裡將程玄頭毛都揉亂了,臉上還繃著勁兒。酈氏尖叫:“你要做什麼?”
程素素盯著酈樹芳,展開雙臂:“這就是你們的道理?巫蠱害人?我現在人在這裡,頭發、指甲、血液、舊衣,隨你們取,生辰八字我給你們,你們隨便咒我,我要是打個噴嚏都算我輸。你們誣我的,我隨你們去證、隨你們去報複。現在,該你們給我一個說法了。”
大家都驚呆了。
李丞相見過先捅自己一刀,再去訛錢的流氓,也有拿破瓦打破自己腦袋再收“湯藥費”的無賴,可那都是身無長物的男人。撒潑的婦人也不少,指天咒地造口業外加睡地打滾。
“隨你咒我,我提供材料”的貴婦人,真是頭一回見!他自己不信道,卻接受一點善惡有報的觀點,像程素素這樣什麼都不管不顧,他也佩服這份膽量。
小青嗖過去將剪刀、白布都揀了起來,揀起托盤依舊托著,回到程素素身邊。
酈樹芳可算遇到克星了,程素素就不信這個。體檢抽了多少管血,最後不知道流落到哪裡去了,生日寫在身份證上,剪下的頭發、指甲不知道在哪個垃圾堆裡被人踩、填埋、焚燒。現代人的壽命還不是蹭蹭往上漲?
這個無賴拿過剪刀來,慢慢地剪了一綹頭發展示一下,放到白布,再慢慢地剪指甲。一邊剪,一邊慢慢地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二嬸,你現在還是我長輩,我還叫你一聲二嬸。你汙蔑我詛咒尊長,有證據嗎?以尊謀卑,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剪完指甲,取匕首在袖子上擦一擦,割破手指,流出殷紅的血來。瓶子碎了,就滴在白布上。鮮紅的血沾在匕首上,程素素執著匕首對酈氏晃了一下:“您和我婆婆的事情,您自己最清楚。我們不再問,您自己慢慢放在心裡,二叔去了,您還有大把的時光慢慢翻著看,慢慢品。見到我婆婆的時候,與她慢慢聊。看誰有理。”
酈氏極力躲閃,嘶啞地:“你、你彆過來!不、不怪,我沒有說錯,她已經是寡婦了,再拋頭露麵關切小叔子,像什麼樣子?”
葉寧猛地站了起來:“毒婦!”
程素素說到做到,說不再問就不再問,將匕首一扔,端著托盤親自遞到酈樹芳麵前:“紫陽一脈,敬天畏法,從不走旁門左道。謝氏耕讀傳家,不語怪、亂、力、神。您記住了,這些下三濫的東西,我們從來不沾。想拿這個毀我家清譽,你問過我答應不答應了嗎?這些您拿好了,我派人到府上等著,缺什麼咒我的東西,隻管讓他回來取,要什麼,我給什麼。做了虧心事自己嚇自己的,就不要在找借口了。”
鈍刀子割肉因為謝源之死不能實施,就快刀斬亂麻,一棍子打死讓它再也翻不了身。
謝侍郎滿意地對謝丞相微笑致意。一地雞毛過後,這算是不錯的結果了,最後一段話說得尤其相當漂亮。是的,謝氏從來沒有巫蠱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酈氏是自作孽,心不安,落了報應而已。至於酈樹芳,二人也有了決斷,決計不肯叫他全身而退。
酈樹芳開始後悔,昨天就該乾脆跪下的,沒得惹了個潑皮!他忽然想起來,眼前這個潑皮幾年前就從大理寺獄裡全身而退還反咬一口的!他也光棍,東西也不接,隻要先脫身。道:“既然諸位認定小女有罪,請自便。不過,瘋子的話是做不了證據的,告辭!”
謝漣忽然站了出來:“且慢!還有一件事情,卻是有實據的,或可證此事!當年,令千金謀害我侄兒的事,您不該會忘了吧?”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