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責任!蕭夫人眼睜睜地看著婆婆脖子又梗了起來,歎道,這婆母真是個好人。
過不多時,謝麟便回來接程素素了:“好了。”
程素素好奇地看著他,謝麟不動聲色:“我勸伯父放寬心。正趕上伯父自己想開了,如今已能進些稀粥了。”
蕭夫人婆媳等俱是大喜,老夫人一疊聲地催著:“我這裡小廚房有現成的!”
李丞相起來了,整個李府也跟著複蘇了,仆役們無論資曆深淺,都往老夫人上房湊,或是回事、或是送東西、或是請示,都想圍觀一下這位三元及第是怎樣一個聰明人,竟將李丞相給勸得回轉了。
孫子長了臉,林老夫人心裡微有得意,便說:“人來人往,你們都忙,我便不再耽誤你們了,這兩個孩子我帶回府裡去,你們小兩口就在這裡聽吩咐。”將謝麟夫婦二人留了下來。程素素道:“他們的乳母都在外麵候著,小青姐你去叫她們同往。”
林老夫人雖有話在此,蕭夫人也不會就此支使著程素素團團轉人手且夠呢。但是謝麟留下來,蕭夫人是很樂意的,她讓謝麟去見李丞相,並沒有想到謝麟能勸得動,有了意外收獲,就得把謝麟給扣下來,以防萬一了。讓小兒媳婦去將預留的客房再好好布置一下,讓謝麟與程素素先去用點茶飯,蕭夫人又護著婆婆去看丈夫了。
程素素與謝麟大清早出城,到這時辰也正餓著,便不推辭。吃個半飽,程素素悄悄問謝麟:“你對伯父說了什麼?”
“老梅還沒死。”
程素素:……服了。
隨著李丞相的康複,一切又回到了正軌。皇帝果如大部分人所料的那樣,並沒有批準李丞相丁憂。借口也是現成的,如今國家正有事,身為丞相,怎麼能夠置之不理呢?
李丞相其人,心,也不是紅的,心機也是深的,在不少地方他與謝丞相有著相似之處。但是,與謝丞相的意誌不會因為任何理由動搖不一樣,李丞相還是會為少數幾個人破例找回赤子之心的。
他這回是真的想丁憂的。拒絕起複的折子是他親自起草,寫得情真意切。弟弟、子侄都不敢勸他,謝麟自己守著孝,也不好說話。史垣這個學生便被十幾雙眼睛推到了李丞相麵前,硬著頭皮道:“老師,如社稷何?”
李丞相道:“政事堂丞相也不止我一個,我卻隻有一個父親。”
史垣低聲道:“恐怕上意未必就如老師的願呐!”李丞相與謝麟可不大一樣,雖然皇帝也想培養謝麟給兒子用,但是在現在,兩人的份量是完全不能對等的,皇帝更離不開李丞相。
李丞相一擺手,將折子平捏了出來:“遞上去吧。”
這裡就他最大,無論是輩份還是身份,無人敢忤逆他,隻得硬著頭皮遞了上去。李丞相閉上眼睛,又將諸般事務想了一回,道:“就這樣罷。隻要我還活著,這天就翻不過去。”
如果程素素在場,一定會讓他閉嘴不要立fg,可惜程素素此時正在蕭夫人身邊。
於是乎,一個時辰之後,程素素就在蕭夫人那裡,看到了曾經見過的那位李禦史臉上藏不住事兒地過來:“伯娘,宮裡來人訓斥大伯了。”
蕭夫人還不太在意:“你這孩子,就是膽兒小。陛下想你大伯回去,當然不會答應啦。”
“不……不是……”李禦史一頭汗。宮使帶來了皇帝非常尖銳的問話:“爾等隻知有自己,可知有朕躬?”
程素素微驚,這可不是正經的套路,一旦皇帝露出這樣的意思來,恐怕會有許多想討好皇帝的人試圖攻擊李丞相了。蕭夫人也想到了這一點,問道:“然後呢?”
“大伯依舊堅持要守孝,大哥看樣子不好,叫我來找伯娘。”
蕭夫人道:“計相呢?”
“計相不在咱家。”
程素素就不敢問謝麟在乾嘛,估摸著謝麟不會在這會兒為李丞相跟皇帝頂牛。蕭夫人道:“不急,不急,這事兒呀,得有說和的,將我的衣裳備好。果然聖上震怒,我去求求太後和皇後。”
太後和皇後是不乾政的,但是討情有時候卻管用的,隻要她們能讓皇帝略緩一緩,想必李丞相就會有辦法了。
程素素一頓,忽然道:“且慢。”
蕭夫人問道:“怎麼?這樣也是個法子了,且更緩和。總比他的門生故吏們紛紛上書求情,顯得尾大不掉要好。”
“伯母,這些人加起來都不如一個太子。”皇帝對兒子比對老婆好多了,所有老婆加起來都不如這一個兒子說話頂用,更不要說大臣了。
皇帝的心思,這幾年已經被摸得透透的了,是要扶兒子。如今李丞相得罪了皇帝反而好了,這給了太子施恩給他的機會,可以令皇帝對李丞相更放心,不用擔心他會因為太子老師的身份成為第二個古太師。
蕭夫人眉頭一鬆:“不錯,不錯。就這樣辦!”
程素素心道,李家在東宮麵前的時日比謝麟、程犀都長,他們自家出手比自己想辦法更有效,便又裝起了壁花。
蕭夫人看看她,微笑著搖了搖頭。
太子果然給李丞相求了情,李丞相是他老師,理所當然地要救。便去勸皇帝:“這是李相公重情義,他父親才過世,必然傷心得有些執拗了。若是父親屍骨未寒,聽聞奪情便忙不迭點頭,那才是可怕。”
皇帝也吃兒子這一套,兒子求了他,他假意不答應,等太子再三求了,才勉強地道:“他是你老師,你為他說話。”
輕輕鬆鬆地將人情賣給了兒子。
史垣還在宮城內辦公,皇帝有意令人知道是太子給李丞相求的情,並不壓著不許傳這消息。史垣聽到信就給李丞相遞話:見好就收吧,皇帝要抬舉太子,給太子造勢,再擰著來,恐怕不好。
一來一回之間,李六喪事都辦完了,程犀便在此時趕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