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1 / 2)

紅糖雞蛋 西西特 8849 字 3個月前

副隊是申報了假期被批後才來的, 不急著走,他在陳碸家住下來,當晚就撿了遛狗的活兒做。

半夜陳碸跟副隊一人一根煙, 坐在院裡吞雲吐霧。

聊了一段,陳碸忽然想起梁白玉隨身攜帶的手表,資料上沒有相關內容, 他不抱希望的向副隊提了一句。

“那價值一棟房子的名表嗎, 我知道,是他自己的。”副隊語出驚人。

陳碸吸煙的動作滯住,滿麵愕然。

“奚城南橋半山腰的彆墅群, 有錢人享樂的地方。”副隊把煙灰磕在地上, “那裡辦過很多活動,有次的規模比較盛大, 每個參加的孩子都會獎勵一塊手表。”

“我接觸過一個和梁白玉差不多年紀的, 那晚他是其中一員, 他也總戴在身上拿出來摸, 你知道他怎麼跟我說的嗎?”副隊扭頭看陳碸,“他說他每次摸的都不是手表, 是時間,好多人都是那麼想的,太想出去了, 越出不去越依賴手表,成了一種精神寄托吧我感覺。”

煙燙到指骨,陳碸回過神來深吸一口煙, 沙啞道:“他每次摸手表的時候, 整個人都很溫柔專注。”

副隊靠在竹椅裡, 翹起二郎腿:“不止表情, 眼神也會變人,那些孩子都會演戲,也精於演戲,下意識的,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在一個封閉的地方待久了,還被迫過著變態非常規軍事化管理的生活,這裡會生病。”副隊指指自己的頭部,他見陳碸一副茫然之色,驚訝道,“你沒發覺?那看樣子是他裝得太好。”

陳碸掐掉煙,雙手抱住後脖頸,深深的彎下了腰。

背肌繃緊了重重的起伏,手臂青筋暴突,想嘶吼想發泄,喉嚨裡卻像是被泛著血腥氣的苦水堵住了,口鼻都是那股子味道。

“像梁白玉,他一開始應該是生過重病忘了一些事,性子很軟弱很善良,屬於一邊哭一邊幫人的性子,後來長大了想起來忘記的事了就變了樣,在什麼環境麵對什麼人都能遊刃有餘,他把曾經失憶的自己當成一個獨立的人。”副隊搬竹椅離信息素亂溢的陳碸遠點,“自己叫自己啞巴,傻子。自己瞧不起自己,自己跟自己說話做朋友,自己救了自己。”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我也是從給救出來的孩子們那了解到的,有個孩子睡覺的罩子跟梁白玉挨了一段時間,他說的有關梁白玉的最多,以為梁白玉早就不在了。”

副隊站起來打了兩套拳,把被陳碸那信息素衝得竄出來的體力勝負欲都發散掉,他撈起t恤擦臉上的汗:“對了,就我帶給你的資料,核心部分都沒有,我不能拿出來,你想知道的話,隻能自個回去討。”

陳碸還是那個姿勢,隻不過背部的起伏沒了,仿佛在院裡的是他的肉身,他的靈魂則是在屋裡,和梁白玉躺在一起。

副隊在心裡歎口氣,他按住陳碸的肩膀,拍了兩下。

想當初陳碸執行任務為了保護人質,信息素暴|亂失控陷入發熱期,無差彆攻擊oga跟beta的腺體與精神,以及級彆比他低等的alha,弄得整個隊伍人都成了戰場,抑製劑成箱的用。他治療後阻斷了發熱期,性格裡比較鋒利的,充滿攻擊性的那麵都埋藏了起來。

其實他的發情熱並沒有徹底消失,而是無法自我感知,信息素完全封閉了起來,說白了,就是控製得過了頭,忘了怎麼釋放。

一個alha的信息素就是武器,尤其是高級彆的alha,嗅覺聽覺力量都極強,壓倒性的威懾力,他沒了自身的價值就主動退役回老家了。

副隊挺糟心的,這麼個難得一見的好苗子,有擔當獲得過很多榮譽,本該前途無量的,結果呢,出了意外在深山領了個護林員的工作,找了個對象。

比他年輕好幾歲呢,正是成熟穩重又不失血氣的年紀,雙鬢竟然都白了。

好日子怎麼就這麼難有。

副隊沒打聽陳碸的腺體是怎麼恢複的,結果都有了,過程就不重要了。他來這裡的第三天就去了山下轉悠。

來的時候隻顧著尋人問路,沒怎麼關心周圍環境,這次才發現山清水秀,風裡有花香,耳邊有鳥鳴,抬頭就是透過老樹枝椏灑下來的光點,腳下是針葉草藤和光影。

山腳下的地裡,有個老人佝僂著背翻土撿花生,挺吃力的樣子,副隊過去問要不要幫忙,老人見他是從山上下來的,又麵生,就和他聊起來,好奇他跟陳家是什麼關係,他說是部隊裡認識的。

老人在地溝邊坐下來:“那小陳是要回部隊嗎?”

“回去也好,孩子是好孩子,就是識人不清走歪了路,”老人擦掉嘴邊跑出來的口水,“人還活著?”

副隊拽花生藤的動作停住:“您是指?”

“小陳相好的。”老人說。

副隊拍拍手上的土:“他啊,活著呢,當然活著。”

“造孽,這是要把小陳拖死喔,”老人唉聲歎氣,“他也是,相中誰不好,偏偏相中一個已婚大老板的二奶,被正房打得屁滾尿流,帶著一身傷偷跑回的村子。”

副隊聽不懂了:“誰說的?”

老人一副“我活到這把年紀,還有什麼看不透”的表情,滿口的輕視:“明擺著的事,小時候離開的村子,一直沒消息,一回來就穿那麼花,頭發那麼長整天披著跟女鬼一樣又難看又奇怪,病怏怏的半死不活,長得跟他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是安分守己的相貌,骨子裡就不乾淨,遺傳的,這是科學,基因……”

副隊沒再聽老人神神叨叨,他走了一段路,碰到了個滿身酒氣罵罵咧咧的年輕人,攔著他討煙,口氣十分惡劣。

煙他有,也懶得教訓,就隨意的丟過去一根。

年輕人聞聞煙,沒舍得抽,他把煙夾在耳朵上麵,痞裡痞氣的問出老人問過的問題,然後再提梁白玉。

故事換了。

不變的是高山般的成見。

這回是梁白玉天煞孤星,一回村就有人死有人家破人亡,還啐他勾引了多少人,和誰誰誰睡過覺,陳碸被玩得團團轉什麼的。

副隊懷疑人生的繼續朝著距離他最近的小村子走,一處拐角有個小少年在放牛,這回他主動上前打探。

小少年本來還很害羞,一聽他說到梁白玉,話匣子就打開了,也沒了一身乾淨淳樸的少年氣,言行舉止都是一股子村東頭屋西頭嚼舌頭根子的味道。

“那個人沒讀過書,一直在城裡做很臟的生意,還染上了很臟的病,被他碰到就會被傳染。”牽著繩子站在水牛邊的小少年是這麼說的。

副隊問小少年是從哪聽來的,小少年說是爸媽跟他說的,叫他不要和梁白玉說話,還說彆踩梁白玉門前的藥渣子,免得沾到腳底板上踩到家裡。

副隊眉頭打結的環顧四周,又望望就在不遠處的村口,他腳步一轉塌上了來時路。

算了,不去村裡逛了。

這裡封閉,封建,是一個美麗,又可怕的地方。

不能久住。

副隊回到山上沒把那些難聽的話轉述給陳碸聽,借此表達自己的看法觀點,他隻針對偏遠落後的環境分析了一番,說,“這大山裡的醫療條件得不到保障,為了你對象的身體考慮,我建議你們離開,找個更合適你們的住處,我也可以提供方案。”

接著就強調一句,“還是走吧,走了好。”

陳碸摩挲梁白玉長出一點新皮肉的左手腕部,半晌開口:“會走的。”

副隊在山上待了小十天,走之前的那個晚上,他炒了幾個小菜,打開在陳碸家發現的米酒,倒了兩杯。

陳碸給發財裝了飯,揉揉它的腦袋,轉身坐到桌前。

“我明兒一早走。”副隊嘗了一口米酒,咂咂嘴,“到時候就不跟你打招呼了。”

陳碸道:“一路順風。”

“我這一走,下回不曉得哪天才有空了。”副隊說著就靜了一瞬,仰頭把一杯米酒灌了進去,酸的甜的倒是挺像人一輩子的滋味。人這一輩子,走到哪沒個數,感情淺的深的都是過客,陪著走一段就散了,他看一眼發呆的陳碸,“聽說現在出了一種新型抑製劑,長效的,對契合度百分百的靈魂oga都有用,我想辦法給你弄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