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甲店裡來了一個奇怪的客人。
雖然戴著口罩,但光看眼睛就知道非常好看,頭發和衣服都處於半濕的狀態,最重要的是他性彆為男。
“你好,有什麼事嗎?”
木揚僵硬地說:“做指甲。”
“?”名叫小露的美甲師笑容碎了一秒:“是你自己做嗎?”
“是。”
小露把他迎到座位上:“你想做什麼款式?是要演出嗎?”
木揚能感受到美甲店裡來自各路人士的稀奇目的,身體繃得更緊了:“做日常款式。”
“呃……”小露乾笑一聲,“可以先給我看看你的手嗎?”
木揚的手又細又長,指甲也修剪地圓潤乾淨,他甲床相對一般男性來說要薄一點,於是整隻手都看著比較纖細。
“手很好看啊!”小露驚歎了下,她猶豫了一秒,勸道,“你確定要做美甲嗎?雖然也有男孩子做美甲,但咱這小地方回家可能會被罵哦。”
木揚抿了下唇:“沒關係。”
比起他以前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美甲倒不算太荒唐。
小露看看外麵的大雨,再看看木揚半濕的衣裳,突然明悟:“你是進來避雨的吧?如果隻是避雨不用不好意思,不用消費的。”
木揚餘光瞟見前台那個女生正在倒水,在對方看過來之前連忙收回視線:“是真的要做美甲……男朋友喜歡。”
“…………”
在場三個美甲師,一個客人加一個前台目光紛紛轉了過來,小露忍笑:“你男朋友品味挺獨特。”
“那你有喜歡的款嗎?”
“沒有,你定。”
小露點點頭,她拿出色板:“既然是日常款,那就低調一點。”
小露給相冊裡翻了半天,指著一個非常簡單的款式說:“這個怎麼樣?”
“可以。”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木揚根本沒看款,隨意點點頭就一隻偷瞄著前台女生。
對方倒完水就走了過來,遞給木揚:“溫水可以嗎?”
“……可以。”
後麵將近一個小時,木揚都再沒跟那個女孩說上話。
美甲款式確實簡單,沒有木揚想象的雷人,美甲師說是什麼法式,前麵大半部分都是透明的,指甲尖尖處有一小片月牙狀的奶白色。
“能拍個照嗎?”
小露看著又開始偷瞄自家前台的客人,好笑地重複一遍:“可以讓我拍個照做宣傳嗎?”
木揚愣了一下:“拍什麼?”
小露:“拍手。”
木揚哦了一聲,僵硬地走到拍照區,聽著美甲師指導把手擺住奇奇怪怪的姿勢。
最後美甲師看他太僵硬無奈說:“就雙手攤直吧。”
拍完照片就該買單了,木揚遲疑著沒動,看著那張和母親神似的側臉怔怔出神。
“我先去洗個手。”
木揚逃也似的衝進洗手間,用冰涼的冷水蓋住了眼眶熱意。
剛知道真相的時候木揚是委屈的,為什麼突然就這樣了,為什麼一朝之間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成了彆人的?
因醫鬨事件他被木南山責罵時再也不敢躲道姚鳶身後撒嬌,父親對兒子恨鐵不成鋼的尋常教導突然就變了味道。
木揚曾不止一次的想,他們該是後悔將他當親生兒子養了二十幾年,養出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他在外麵揮霍人生紙醉金迷時,這個本該享受公主一樣生活的女生拿著兩三千的月薪生活在一個偏僻的小城裡,見不到外界的繁華壯大。
而他的母親是始作俑者,他是幫凶。
要還給她。
木揚知道自己對不起木南山和姚鳶,霸占了他們親生女兒位置這麼多年,也沒儘過一點孝,隻能幫他們提前與女兒重逢。
木揚給自己定了一個月期限,一個月後,他想在最後的時間裡做一些有意義的事,去玩已經被他放棄好久的攝影。
一個月後,外麵這個女孩會回歸親生父母的懷抱,一切皆大歡喜。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洗手間的門走到前台,卻沒有勇氣直視對方的眼睛:“多少錢?”
“一百元。”
女孩的聲音很陽光,胸口的牌子上寫著“喬媛”二字。
木揚付了現金,他在收銀台前僵立良久,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猶豫許久後,他長舒一口氣:“你好,我能加你微信嗎?以後方便預約。”
喬媛早就注意到這個奇怪隔著玻璃與她對視後就落荒而逃地男生了,當時隻覺得有些眼熟,但卻沒想到不過五分鐘對方又戴著口罩跑了回來說要做美甲。
可說是做美甲,全程又都在偷看自己。
這本該是個讓人不適的舉動,但放在這個男生身上喬媛莫名不覺得反感。
她猶豫了下:“好的。”
—
喬媛的頭像是隻大橘,木揚點開朋友圈,基本都是貓,偶爾夾帶著幾張簡單自拍和鼓勵日常。
他在輸入框裡刪刪減減,最後隻是發了一句:你好,我是木揚。
——我是喬媛。
而後木揚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往常都隻有陌生人搭訕他的經曆,沒有搭訕彆人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