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仲淮秋心裡升出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滋味。
有點酸酸的，卻又有一點點不一樣的味道，他回味了片刻，確定它叫做甜。
仲淮秋沒讓自己耽溺於這種即將為人父的奇妙滋味裡太久。
這幾天他的情緒變化多而繁雜，這感覺陌生極了。
仲淮秋並不喜歡事情無法掌控的感覺。
孩子生出來之後，自己應該就會恢複正常。
他想。
仲淮秋長久的凝視終於令對視線遲鈍的魚然察覺。
他抬頭，有些怯生生：“是不是我吃得太多了？”這家店的菜應該很貴吧。
仲淮秋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裡，聲音都帶了幾分自己意想不到的溫柔：“沒有。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隻要彆撐著就行。
魚然笑得甜：“仲淮秋，你人真好。”
仲淮秋不語。
和魚然在一起不過幾天，他收到的好人卡能繞地球一周。
吃過飯，仲淮秋說：“城外的彆墅環境比較好，但你現在情況特殊，還是住在城裡方便些。”他極自然地吩咐道，“現在那些買的東西應該已經送到了，還缺什麼你再報給我，或是阿義都行。”
他說著朝前頭開車的陳助理微揚了揚下巴：“仲義。”想了想又補充了句，“你叫他阿義就行。”
省得又給整出個哥來。
魚然懵懵懂懂應了，啊了一聲說：“可是我要回家啊。”
仲淮秋捏捏眉心。
敢情他剛才說的話對方都沒聽進去。
想著孕夫要哄，隻能耐著性子解釋：“你現在懷著身子的一天就頂得過人類五天的，再過幾天，孩子就要有三個月大了，有很多檢查，也可能會有很多狀況，你會越來越不方便。”
他聲音低沉又穩重，想要說服人的時候，給人無比安心的可靠感覺。
“你懷著我的孩子，我自然是要照顧你們的。搬來住，聽話。”
魚然哦了一聲：“那，我總得回去跟族老說一聲。”
這倒是可以。
更何況，就算魚然不提，他也要約見對方的。
“你們族老年紀大嗎？是這樣的，我想著你也是雙身子的人，如果族老方便，我想請他過來。也讓他看看你將要住的地方，安安心。”
今天以前，仲淮秋以為魚然的住處不過是族老對他們孤兒孤女的敷衍，在魚然當麵現了原型之後，那地方的意義在他心裡改成了：妖精窩。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他要和對方見麵，就得在自己的地方。
魚然用力點頭。
也許是白天睡得夠了，也許是因為仲淮秋想要約見族長，正式談他們的事高興。吃過飯後，魚然一直表現得精神極好，眼睛望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表現得很興奮。
而仲淮秋，則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隱晦地發號施令，在他們將要去的市中心公寓裡布置了萬全的準備。
很快，仲淮秋和魚然到達了被補充得和原來截然不同的公寓。
小兩層的樓中樓，還帶一個大露台，格局，采光，都很好。
本來因為仲淮秋平時一個人住而顯得冷冷清清的房子，因為一股腦兒塞進了太多仲淮秋認為有孕夫的家庭裡應該需要的東西，又沒辦法在第一時間把這些數量和類彆都明顯溢出的物件兒規整好，整個房子顯現出有點笨拙的雜亂無章。
魚然卻並不挑剔，極興奮地拿起這個，又看看那個。
買的時候仲淮秋幾乎是隨意看了眼就讓包起來送過來，他眼花繚亂了一會兒，乾脆腦袋放空，隻要跟著仲淮秋走，他說什麼，他都點頭稱是就好。
沒想到這些東西集中在一起，會給他這麼熟悉的效果。
“好像我在海裡的家哦。”
各色珊瑚和魚群，還有各種各樣的海底物（垃）品（圾）。
仲淮秋：……
買的時候隻覺得這個適合魚然，那個似乎也需要有一個，他就都讓人打包送過來了。
沒想到組合在一起效果如此混（狗）搭（屎）。
他揉揉眉心，決心在請家政回來照顧魚然前，先請個設計師來，把他腦子發熱買的亂七八糟配不成套的東西篩減增補一下。
至於今天，仲淮秋看著真的很高興的魚然，決定就先這麼著吧。
反正人和魚的審美大概是有所不同的。
魚然喜歡，他族中的老者應該也不會討厭才對。
沒過多久，族老應約而來。
仲淮秋大大方方把人請進來，族老一轉過玄關，就看見魚然正抱著一個鮮紅的貝殼形狀的抱枕窩在柔軟的沙發上。
水果細心切成小塊，用骨瓷盤子裝了擱在抱枕上頭，他一邊看電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拿著草莓造型的牙簽戳水果塊吃。
聽見他來的動靜，忙把果盤放到茶幾上，立起來向他問好：“族老！您來啦，這邊坐。”
族老藏在厚厚如雨披的眉毛下的眼睛早就看清了室內的大致情況，看得出來許多東西都是新添置的，牆角還有很多包裝都還沒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