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還在繼續, 赫然是他們在醫院的鏡頭, 而畫麵的右下方,則是那張被爆光的照片。
陳與麥不知道,陸斂沉此刻心頭麵臨怎樣的撕扯, 他捏著遙控器的手骨節泛白,目光一瞬不眨地望著那樣的畫麵。
“剛剛大家看到, 陸先生抱起陳小姐的樣子那麼熟練, 大家相信他們沒有複合嗎?”主持人還在補刀:“然而現在時移世易, 以陳家的家世, 必然不會再容許自己女兒嫁給家世地位遠不如自己的人了吧!不過不論怎樣,我們都祝福他們吧……”
畫麵切換,已然到了下一條新聞。
陸斂沉的目光依舊盯著屏幕, 過了好一會兒, 他喉結滾動,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小麥, 對不起, 是我連累你了。”
說罷, 他站起來:“我走了,你們自己吃吧。”
陳與麥一聽,連忙將人攔住。
有些話,她之前就想到了, 此刻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是覺得自卑嗎?”
陸斂沉渾身一震,不說話。
陳與麥目光鎖住他:“你又自卑什麼呢?如果你沒有對我撒謊,那就是說, 你一出生,就是這樣的生活,對吧?”
陸斂沉眸色一片猩紅,喉結狠狠滾動,依舊沉默。
陳與麥一字一句:“我從來都不覺得,那樣的過往是恥辱。這個世界,誰不想活在光明之下?誰願意一出生就一無所有,誰願意將自己尊嚴親自踐踏在泥土裡,讓所有人圍觀嘲諷?”
陸斂沉目光一頓,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陳與麥繼續道:“如果可以選擇,我相信你肯定希望自己活在陽光裡、活在親生父母的愛護裡!所以你會在被誤認到陸家之後,沒有澄清。因為這是人的本能,不是你的錯!”
“如果是我,我也不會說,你們弄錯了,我不是陸斂沉!因為我也不想回到那樣的過去裡!”
“這個世界,每個人一出生都是不公平的,有人含著金湯匙,有人一出生就淪為他人的奴隸。”
“那時候的你,弱小無助、沒有選擇!”
“但是你捫心自問,你有做過對不起他人的事嗎?你有沒有作奸犯科,有沒有傷害他人?”
“你隻是選擇不了自己的出身而已!”
“現在曝光了又怎樣?陸鐮他是陸家的真正少爺,而你什麼都不是又怎樣?我隻看到了他的醜陋和肮臟,但是你在成為陸氏總裁後,一直有資助福利院,有做慈善,有用自己的能力,幫助很多和你當初一樣無法選擇自己出生的人改變泥淖裡的命運!”
“所以,該覺得恥辱的是他!不是你!”
陸斂沉聽了陳與麥的話,身子晃了晃,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她眸色堅決,給人一種肯定的力量。
這力量仿佛一道光,劈開他眼前的黑暗,讓他窺到了刹那的光明。
陳與麥站起來:“再說了,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誰允許一個人一開始在泥淖裡,就一定要一輩子都活在那樣的陰影裡的?你看朱元璋,在當皇帝之前他的身份地位如何?當乞丐又怎樣,那不是你能選擇的,他曝光你,恰恰顯示了他的怯懦和慌張!因為他怕你即使那樣的出生,依舊可能超過他!他自卑,自卑的是他,他害怕你威脅到他!”
陳與麥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麵前一花,陸斂沉已然站定到了她麵前。
他伸臂,有點想抱她,可是手臂抬起一半,又沒動。
陳與麥笑笑,反而大方地擁抱了他:“行了,一會兒好好吃頓火鍋,你明天不是要出國了嗎?以後你走了,那些東西也不會再攻擊到你!”
她說罷,鬆開陸斂沉,起身走向廚房。
陸斂沉感覺懷裡一空,心頭驀然有些失落。他腳步不自覺地跟著陳與麥走向廚房。
陳與麥走到天然氣前,看了一下表,道:“好像沒多少燃氣了?不行一會兒就用電磁爐煮火鍋。”
說罷,她打了一下火。
正要轉身衝身後的陸斂沉說什麼,陳與麥在這一瞬間就感覺到了什麼不對。
而與此同時,陸斂沉突然伸臂,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兩人往地上一撲,霎時間耳畔隻有爆炸聲。
陳與麥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力量從房屋中炸開,廚房玻璃碎裂,有什麼東西稀裡嘩啦落了一地。
她被陸斂沉死死壓在身下,身上除了剛剛的振動,倒是幾乎沒有什麼疼痛,可是耳畔一陣嗡嗡作響,整個大腦因為脹痛而一片空白。
鍋碗瓢盆落在地上的聲音漸歇,陳與麥的意識這才回歸。
感覺脖頸上有溫熱的液體流下來,她心頭大驚,幾乎是立即大聲喊道:“陸斂沉,你怎麼樣?”
男人依舊死死壓在她的身上,一動不動。
陳與麥這一刻才知道兩個人力量上的差距,她被他壓著,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情況,他的重量都在她的身上,讓她不能動彈。
她也太過動作,生怕將人碰碎了,陳與麥艱難地偏過頭,聲音沙啞:“你回答我,你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