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白衣青年算是秦嶼的舊識。
當初,秦嶼第一次來這個世界時,距離劇情的開端還有很遠,大概有幾百年的時間。
那時,他還不是儲君,隻是條還沒有化形的幼龍,還是先天不足,晚了幾百年才破殼的幼龍。
秦嶼雖是妖皇的嫡長子,卻並不受寵,上麵還有一個哥哥秦暄,是妖皇與一宮女所生,極受妖皇喜愛。
另外再加上秦嶼生母妖後早逝,母族力量勢單力薄,故而整個妖界上下並不在意秦嶼這位小殿下,對他的態度,與被眾人捧著、前呼後應的秦暄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彆。
所幸秦嶼不是真正的孩子,被人忽視也不會過於難受。他還能和腦海中的係統的聊天。
但當時係統等級不高,說來說去就那幾句話,日久天長下來,秦嶼也不由得產生了一絲寂寞。
直到今日,秦嶼還記得那種感覺,華麗的宮殿裡有仆從無數,卻沒有一個人與他交流,他們以對待名貴瓷器的態度來對待他,恭敬流於表麵,疏遠深入骨髓。
後來,秦嶼實在是受不了,等稍稍化出人形後,就離開離開宮殿,身後拖著條小尾巴,頭上頂著一對龍角到處亂跑。
說是亂跑,其實也不儘然,就是去些皇宮中人比較少的地方,自得其樂。
那日,他像往常一樣離開自己的宮殿來到一處空曠的地方獨自玩樂,恰逢昨夜下了一場大雪,天地之間都被染白了,地麵上也積了一層雪。
他根據腦海中的記憶堆起了雪人,在即將堆完的時候腳下猛得一滑,眼看著就要摔在地上,臉與大地來次親密接觸,結果突然有人從身前扶住了他,將他擁入懷中。
“小家夥,小心一些。”
對方聲音清冷,但秦嶼卻覺得這是他來到這個小世界後聽到的最好聽、最溫暖的聲音,如同他的懷抱一樣溫暖。
他以為他能留住這份溫暖,可惜……
從記憶中回過神來,秦嶼斂眸看著散落一地的白色落花,眸中暗潮奔湧,隨即又平息下來。
他撩起眼皮,注視著對方道,“好久不見,帝君陛下。”
被秦嶼稱作帝君,白衣青年先是挑
眉,接著撤去仙法,露出真容,仍舊是與秦嶼記憶中沒什麼兩樣的容貌,眉如遠山,眸如秋水,唇不染而朱,是三界難得的美人,就連主角臨鶴也要甘拜下風。不過因他地位尊貴,身上的氣勢太盛,人們往往忽視掉了這一點。
“沒想到你能認出我來。”尋嶺身為仙界帝君,三界中能與他並肩的也就隻有另外兩界之主。他擁有絕對的自信與從容,故而被秦嶼拆穿了也不急,依舊能保持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回視對方。
嗅著冷冽而又熟悉的氣息,秦嶼微微一笑:“自然能認出來,畢竟帝君的風姿可不是區區一副皮相就能掩蓋住的。”
尋嶺冷嗤一聲,看著秦嶼,目光帶著審視,“多年不見,你倒是愈發油嘴滑舌,不過有一點到沒變——”
“什麼?”秦嶼做洗耳恭聽之姿。
尋嶺勾起嘴角,眼神薄涼,口中慢慢吐出幾個字,“還是依舊讓人厭惡。”
秦嶼一怔,“帝君在這一點上,也是沒有變。”仍然像以前一樣討厭他,儘管最初不是這樣的。
兩人最終不歡而散,尋嶺離去時,還丟下一句“不要招惹臨鶴。”
“不要招惹臨鶴。”秦嶼念著這句話,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如果可以,秦嶼捂住胸口,裡麵他的心臟在蓬勃跳動,下麵是龍丹,如果可以他倒希望永遠沒有遇到他。
蛟一在一旁不知作何反應,他想安慰秦嶼,可一時又不知如何開口。
秦嶼與尋嶺的舊事蛟一也曾聽過,但無疑他是偏心秦嶼的,明明秦暄殿下的事錯不在殿下,尋嶺把怨氣全放在殿下身上實屬有失偏頗。
*
說是有空要在人界轉一遭,好好欣賞一番人界的風景,但秦嶼從仙界回來就直接回妖界了,因為妖皇有事傳召他。
此時,秦嶼、蛟一二人正在去倚書閣的路上,倚書閣乃妖皇書房,私下議事論事、召見臣子皆在這裡進行。
流雲遊弋於他們的身側,隨著他們的動作聚散離合,來往反複、變化無常。
“不知下次去人界要等到什麼時候了。”蛟一為秦嶼感到可惜。
“總會有機會。”秦嶼反倒不在意,他去過很多個小世界,見過無數動人的景色,或瑰麗、或奇幻、偶爾錯失一
兩次,也沒什麼。
“兒臣拜見父皇。”仆一進入倚書閣,秦嶼便躬身行禮。
身為妖界之主,妖皇秦淵身形高大,年齡也算是正值盛年,可他身上卻仿佛籠罩一層死氣,給人一種暮氣沉沉的感覺。
他看到秦嶼行禮,擰眉道,“我說過,你我父子二人,用不著這些虛禮。”
秦嶼在心裡冷笑一聲,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於是他盯著秦淵回道,“天家無父子,這也是父皇說的。”
秦淵一哽,他對著秦嶼,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他的確說過這話沒錯,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借著喝茶的動作掩飾僵硬,“你當時才多大,竟然記得這般清楚……”
“正是因為小才記得。”他記得當初秦淵對還是孩童的他說,天家無父子,該有的禮節不能少。
可秦暄,他的異母大哥可從來沒有對他行過禮,什麼天家無父子,隻不過全看當政者的意願。他喜愛你,你就是他的兒子,他不喜愛你,你就是他的臣子。
聽他一說,秦淵的心驟然一跳,接著被密密麻麻的澀意侵占,他以前對秦嶼的確是冷漠得過分,“算了,不說它了,以後都隨你的意,行不行禮都在你。我想問的是另一件事。”
秦淵沉吟了一瞬,開口道,“我想問問,你打算何時納妃?”
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