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被告知秦嶼來了時,臨鶴正在紫雲苑。
紫雲苑位於仙府深處,周圍碧竹環繞,清泉流淌。整體環境清淨,不易受人打擾,是休養生息的好去處,故而臨鶴便將墨麟安置在此處,並派幾個了嘴嚴的侍女時時照料。
“秦嶼現在在哪兒?”不得不承認,聽到消息的那一刻,臨鶴是極為開心的。
他在信函中提了幾次想讓對方來仙府一聚,可次次都被婉拒了,上次他又不抱希望地在信的最後提了一句,本以為又會被拒絕,沒想到人竟然來了。
他怎能不開心,但這愉悅觸及到冰床上的墨麟時,又瞬間消散了幾分。
臨鶴眉心一蹙,俯身將墨麟衣袖上的褶皺捋平,又用指尖碰了碰他昏迷中的臉頰,努力把驟然異常了的情緒壓下去。
“奴婢已經把人領到天水閣去了。”侍女福了福身,回道。
天水閣是臨鶴用來招待客人的地方,“走吧。”臨鶴看了一眼墨麟,起身向外走去。
在通往天水閣的路上,他不停告訴自己,他是因為秦嶼對自己愈發信任,他讓對方愛上自己的計劃有了進展,墨麟要有救了才開心的,不是單純因為秦嶼的到來而開心的。
但見到秦嶼的一瞬,臨鶴腦海倏地空了,什麼開心不開心全都忘了,朦朧中隻剩下一個念頭,他真好看。
今日秦嶼少見地穿了一件藏青色衣衫,墨發被玉冠整齊地束在腦後,右手執扇,嘴角帶笑,比起以往,少了幾分嚴肅,多了幾絲書香氣,宛若一個翩翩貴公子。蛟一仍是往日的裝束,一身玄衣,但遮不住他腰細腿長的好身材。
“仙君?”秦嶼觀臨鶴有些神思不定,不由得出聲詢問。
“啊?……呃。”臨鶴猛然反應過來,他竟然看著秦嶼出神了,慌張之下連忙找補,“不是說了嗎,秦嶼,你不需要對我用尊稱,直接叫我臨鶴便是。”
秦嶼含笑頷首,“臨鶴。”
臨鶴點頭應答,心頭打著鼓坐到秦嶼鄰座,輕聲細語道:“你一來,我感覺我這天水閣都不一樣了,霎時間蓬蓽生輝。”
“臨鶴說笑了。”
“不,我可不是說笑……”
*
“我們真的要進去?”賈義看著不遠處高大威嚴的府邸,突然有些打怵。
“臨到關頭,你又後悔了?”陸蒙盯著賈義,目光不善。
“我這不是害怕嗎,畢竟前兩次來我們都沒進去過。”賈義為自己的猶豫搬出了借口。
“嗬!”陸蒙冷嗤一聲,手掌重重地拍在他肩上,“想想你輸掉的那些東西,就不怕了。”
說完,他便掠過賈義向前方的府邸走去了,賈義咬了咬唇,也趕緊追了上去。
……
“……不知,秦嶼喜歡哪種類型的人?”自從開了個頭,兩人的對話便沒停下來過,他們中間談了不少內容,眼看著氣氛正好,臨鶴忍不住問出藏在心中已久的問題。
雖然他有把握讓秦嶼愛上自己,但若摸清他的喜好,豈不是更能事半功倍。
臨鶴目光殷切地看著秦嶼的側顏,盼著他的回答,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他攥緊了手,手心一片潮濕,同時一顆心高高提起。
他沒注意到,他自己是多麼在乎秦嶼的回複,原本趨勢著他做出這一切的充足理由似乎也沒有那麼充足了。
秦嶼像是沒注意到臨鶴的目光,視線仍對著正前方,過了一會兒,他才垂首,拂了拂扇上的流蘇吊墜,然後轉過頭,對著臨鶴輕笑道:“我想了好長時間,也沒有想出來。”聲音中儘是無奈。
“原來是這樣啊。”臨鶴扯唇笑了笑,他不知道該如何描繪此時的心情,他既覺得落寞,又覺得慶幸。落寞於沒有聽到具體的答案,慶幸於沒有聽到與自己相反的答案。
蛟一聽了秦嶼的回答,垂下了眼眸,他心中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反正隻要是殿下的選擇,他都會支持。他此生存在的意義,便是聽從殿下,服從殿下的一切命令,守護他,保衛他,直至生命結束的那一刻。
“臨鶴又是如何想的?”秦嶼反問臨鶴。
“……我也沒想好。”臨鶴被秦嶼打了個措手不及,隻能含糊其辭。
“哦?”秦嶼挑了挑眉,嘴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聽聞臨鶴百年前曾投生人界渡劫,在此期間就沒有愛慕上什麼人?”
“這——”原本以為躲過了一劫,沒想到後麵還有更驚悚的在等著他,臨鶴
抬起手想去摸摸額角有沒有虛汗,抬到一半,驀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刻意、太令人起疑了,於是他改去
捋了捋發絲,調動全身的情緒回道:“自然是沒有。”
沒有?
秦嶼眼中極快地掠過一抹深深地暗色,他直視著臨鶴,語氣嚴肅,“我相信你,我相信臨鶴不會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