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散(1 / 2)

司空 牛角弓 6369 字 4個月前

女法師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就轉身走出了配殿。待司空一頭冷汗地追出去,哪裡還有她這麼個人。

司空站在大太陽底下,卻覺得渾身上下都在冒冷氣。這女人什麼來頭,竟然連這樣的事都能看出來……

陳原禮追了出來,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司空?”

司空很快冷靜下來。

不,他想,這女人說的未必就是他想的那個意思。他是經曆過戰爭的人,戰場上刀槍無眼,他也可以說是經曆過生死的人。

這是模棱兩可的話,算命的神棍也經常這樣騙人。他不能自己上當。

陳原禮見他神情緩和了下來,便說:“咱們也去前院看看。大人這個時候應該也來了。”

司空也聽到了前院傳來的鬨哄哄的誦經聲,和不知是法器還是樂器發出的有節奏的敲擊聲。

與此同時,人群的喧鬨聲也慢慢平息下來。

法會開始了。

青水庵的前院鋪著青磚,修建得平整闊朗,麵積差不多趕上司空前世所見的足球場了。

此時此刻,場地中密密麻麻全是跪伏的信徒。另有身份較低的使者,身穿褐色法衣,跪坐在大殿外的台階之下誦經。

大殿門扇洞開,殿內一排排燭架從佛座之下一直排到了大殿門口,氣氛莊重肅穆。法師們身穿青緞法衣,從大殿之中魚貫而出。

身臨此境,司空才明白為何會有摩尼教傳入中原地區之後,與各個地方宗教融合的說法了。因為所謂的法會,在司空看來,套用的其實還是佛教的那一套。

或者說,套用的還是中原百姓早已約定俗成的那一套。

後世有學者認為摩尼教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傳播到了全世界的範圍,卻又在短時間內敗落,以致滅絕。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沒有自己真正的教義。

司空沒有研究過宗教,不知道這種說法是真是假。但他看到如今法會的模式,也多少生出一點這樣的想法:如果搞個宗教集會活動都要抄襲人家佛教,那信徒信他個啥?還不如直接去拜觀音菩薩太上老君了。

此刻在青水庵中聚集的也不隻是信徒,還有鎮上或者附近鄉鎮來看熱鬨的百姓。這些人或者另有信仰,或者隻是單純的出來開開眼界。他們沒有隨著信徒一起跪拜,反而聚在院子的四周,一副看熱鬨的架勢。

彆說,看熱鬨的人還不少。

司空隨著陳原禮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的時候,注意到牆頭上、牆外的大樹上都坐著人。剛才上山的時候,他還在路邊看到不少擺攤賣貨的,也有雜耍藝人圍個圈子賣藝的。恐怕在這些小商販的心裡,也隻當這裡是個能多做幾筆生意的場合了。

陳原禮悄悄說:“大人在那邊。”

司空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很快就在一片人頭中找到了鳳隨。

鳳隨個頭高,身形也挺拔,站在人群中還是挺顯眼的。不過他今日穿了一身不知哪裡找來的普通布衣,大半個身體都被院中的菩提樹擋住了,倒也不會引人注意。

司空就悄悄地從人堆裡摸過去。

走到一半兒的時候回身一看,陳原禮已經不見了。

司空這個時候也想明白了,他們今天來乾什麼,都有什麼計劃,這些事情陳原禮、徐嚴等人肯定都是知道的。

沒有人告訴他,因為他不是鳳隨的人,也不是大理寺的人。鳳隨留下他,不過就是因為從甜水井胡同的案子牽出了青水庵,多少與他有那麼一點兒關係。

司空沒覺得鳳隨這樣的安排有什麼不對。但他心裡還是有些彆扭。

就是那種他空降到一個工作組,其他人都已經度過了互相磨合的階段,開始了互相合作的工作模式,隻有他,跟哪一個人都說不上話。

但交給他的工作,他又不能不接受。

就是這麼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司空擠到了近處,在鳳隨身後站住。

他一邊側過頭不動聲色地打量周圍的情況,一邊在心裡說服自己,他所感受到的小彆扭,其實連挫折,或者打擊都算不上。

他一個編外人員,身份還是臨時支援的性質。鳳隨不信任他,這不是很正常嗎?換了他站在鳳隨的位置上,他也會這麼做。

或者,他會直接把這個編外人員排除在行動之外——什麼情況都不了解的幫手,說不定會拖後腿。

以往的工作性質決定了司空在做任何一件事情的時候,都會細致到極致。他無法容忍一丁點的隱患存在。

這種被一個團體排斥在外的微妙氣氛,還是有些影響到了司空。

或許之前那位法師模棱兩可的話也對他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再加上快到正午,陽光直曬下來,帶著一種有些刺眼的亮度,司空忽然就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然後他眼角的餘光注意到鳳隨看了他一眼。

即便穿著布衣,鳳隨的站姿也是挺拔的,仿佛一柄悍然挺立的長戟,戰意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