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等一等(1 / 2)

司空 牛角弓 7215 字 4個月前

過年的這幾天,虞道慶和李鳳忠就住在了菡萏院。

三個半老的老頭子湊在一起,除了拜親訪友,就是湊在一起彈琴作畫,倒也悠閒自在。這種時候,通常都是司空在一邊伺候筆墨。

據說這兩位大人都是科舉出身,正經的讀書人。但司空並沒覺得自己受到了多少熏陶,開了眼界倒是真的——這幫老家夥用的文房四寶,包括琴、棋、香料等等,可真是講究啊。

在這些風雅的讀書人麵前,司空活活的被對比成了土鱉。

過年過節,對於普通人來說,無非是暫停勞作,讓大家有機會好好歇息幾天,穿上體麵的衣服走親訪友,或者享受幾頓豐盛的吃食。

司空沒什麼親戚,拜年也就是去金小五和原來一起共事的幾位同事家裡走一走,這些都走了一遍之後,他就雇好馬車帶著妹妹們回了一趟孤雲寺。

孤雲寺的師父們雖然是方外之人,但司空他們不是,站在他們的角度,過年過節是應該來回來拜拜菩薩,探望一下師父們的。

當夜,司空將寺廟裡的幾個弟弟也帶回了城裡,借住在林宅。白天他就陪著他們在城裡玩,走街串巷的看雜耍,或者帶他們去茶樓裡聽書看戲。玩了幾天之後,趕在衙門開工的前一天大包小包地送回了山上。

司空也背著裝了幾件換洗衣服的包袱,興衝衝地回虞國公府找鳳隨銷假去了。

內書房,鳳隨正坐在書案後麵翻閱一本半舊的冊子。

案上鋪開筆墨紙硯,似乎正在抄閱什麼,看見司空進來,鳳隨微微挑眉,露出一個有些戲謔的表情,“喲,這誰呀,彆是走錯地方了吧?”

司空笑嘻嘻地行禮,將手裡拎著的一個油紙包遞了過去,“慶榮坊的玫瑰糕,剛出爐的。”

他也是無意中發現的,鳳隨這麼個冷麵的爺兒們,喝茶的時候竟然喜歡配著甜絲絲的小點心,而且他尤其喜歡玫瑰。

司空忍不住在心裡感歎,這可真是個悶騷的人呐。

鳳隨喊來空青泡茶,再把司空帶來的點心裝盤。

司空在書案對麵坐下,一低頭就看見書案上鋪開的紙張,鳳隨好像在抄寫賬目,什麼月日,李記包子鋪,六兩銀子。月日,德發米糧鋪,十兩銀子。

司空看的一頭霧水,“這些是大人家裡的鋪子嗎?”

鳳隨拉著他在圓桌旁坐下,淡淡說道:“前兩天馬掌櫃帶著馬大郎來給我拜年,你猜猜他們送了我什麼禮物?”

司空詫異,“不會就是這個賬本吧?”

“猜對了。”鳳隨微微一笑,“你再猜猜這是什麼賬本?”

司空愣了一下,馬家自己的賬本是怎麼想都不可能拿出來給人看的。而憑他剛看的那一眼,又覺得這賬目零碎得很,他想不出這會是什麼賬目了。

難道是烈火幫或者九江門收保護費的賬目?六兩、十兩的,好像又太多了些……

鳳隨拈起一塊玫瑰糕咬了一口,點點頭,對司空說:“行了,彆瞎猜了。這是桃花鎮上那個失火的桃花庵接受供奉的賬目。”

這事兒司空有印象,畢竟是封筆那天由京畿衙門轉過來的公文,他們幾個當時都看了的。

桃花庵失火,兩位法師雲中和玉歆卷了細軟連夜逃走了,一起帶走的就有他們收受百姓供奉的賬冊。

鳳隨覺得喝茶吃點心的時候說這些話有些破壞氣氛,便長話短說的總結了一下,“這個玉歆法師,跟馬秀山有些來往。馬家出事,玉歆並不知道,她打算南下之前來跟馬秀山道個彆,結果被馬大郎撞見了。”

司空都聽愣了,“人呢?”

逃命之前還想著要告彆,這應該不是一般的交情吧?

“下獄了。”鳳隨說:“等著曹溶明日來提人。”

這些事已經被皇城司接手,鳳隨就不好管太多了。正好,他也不想把時間都耗在這些雞零狗碎的事情上。

“這些賬目,”鳳隨指了指書案的方向,“我這裡留一份兒做對照用。至於銀錢都藏在何處,是不是還能退還,現在還不好說。”

若是玉歆交代不出銀兩的去處,曹溶估計就要把這位“法師”推出來平息民怨了。

司空不願意去深想這位法師的下場。雖然說做了什麼事都要承擔相應的後果,但畢竟才過了年,大節下的,這種事想想就很不舒服。

他伸個懶腰站了起來,“我來替大人抄吧。”

鳳隨失笑,“就你那一筆狗刨的字?”

司空不服氣了,“毛筆太軟了,我才寫不好的。你看我跟連雲城他們畫圖的時候,炭條筆寫的字是不是還不錯?”

說是炭條筆,其實就是合適的木頭燒出來的炭條。他給連雲城講手雷或者火槍的原理,就是用這個在硬紙上畫圖或者做簡單的計算,比毛筆可方便多了。

他,他也是練過鋼筆字的好學生呐。

鳳隨卻想岔了,他以為司空小時候在寺廟裡沒有那麼多紙筆,隻能拿著樹棍在地上寫寫畫畫,所以練出了這樣詭異的技術,心裡頓時就有些愧疚起來了。

“來,我教你。”

鳳隨起身,到一旁的銅盆裡洗了洗手,然後走到書案後另外鋪開一張紙,拿起筆蘸了蘸墨,遞給司空。

司空握住筆杆,正要問怎麼教,鳳隨的手已經握了上來,手掌溫暖,輕輕地包住了司空的手。

司空懵了一下,心跳立刻就亂了。

習武之人,對於肢體的接觸,或者說對於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是非常敏感的。

就算是寺廟裡那幾個管他叫哥哥的皮猴子,司空也往往要在見麵之前做好心理建設,才會接受他們喜歡往他身上撲的事實。

然而此時此刻,另外一個人的溫熱的體溫就這麼毫無防備地靠了過來,幾乎是將他整個環抱在了他的懷裡,這樣近的距離……

這樣熟悉的、完全無害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