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不知道的是,隔著半個西京城,在他的上官鳳隨的內書房裡,一個他不認識的人,麵對著鳳隨,也問出了一個相似的問題。
“銀子、綢緞,這些就不用說了。”英俊青年滿臉怒氣,對著書案後麵的鳳隨和一旁暖榻上懶洋洋閉目養神的江林晚問出了令他格外憋氣的問題,“為什麼還有各種書籍和樂譜?他們甚至還要求有樂師隨行!”
鳳隨手中握著一冊書卷,心思卻並不在書上,他轉頭問江林晚,“太尉在家沒說什麼?”
江林晚半眯著眼睛,懶洋洋的說道:“這種事,我祖父是不會說什麼的。”
江林晚的祖父官居太尉,在朝堂上還是很有話語權的。不過能爬到那個位置的老狐狸,也不會讓人輕易就摸到他的心思。
“真是氣死人了!”脾氣火爆的英俊青年名叫羅轅,他也是鳳隨的發小,如今在青羽衛當差,青羽衛防禦使趙柏年就是他的表兄。
江林晚嗤的一笑,“聽說青羽衛要接押送歲貢的任務,真的假的?”
羅轅不大確定的看了鳳隨一眼,“假的吧?誰不知道慎國公跟鳳伯父不大和睦?他去了,怕是沒事兒也要攪出幾分事兒來。”
鳳隨也說:“慎國公未必願意接這個活兒,北營禁軍的可能性大一些。”
北營禁軍是官家的嫡係,金吾衛就是從北營抽調的,更是官家的嫡係中的嫡係。要論官家的信任,自然是他們拿頭一份兒。
江林晚就歎了口氣說:“通議大夫張世良基本上就定下來了,過幾日就有旨意。阿隨,這老小子可不是什麼好餅,你得心裡有數。”
鳳隨嗯了一聲,又問他,“不是說張世良的外孫有自己的商隊?他也會跟著隊伍走?”
“太過明目張膽了是吧?”江林晚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但是人家早早就跟朝廷報備過了,說同行的商隊不是跟遼人做生意,而是去莫州、涿州、燕州這些地方走商,做的是自己人的生意。”
莫州、涿州,包括燕州,都已經回到了大宋的治下,算是自己人的地方。從中原地區往這些地方販賣一些生活用品,然後再把這裡的皮毛藥材販運回中原,雖然會有遭遇小規模戰爭的風險,但利潤是非常豐厚的。
而且跟著朝廷的禁軍上路,張家的商隊還不用擔心這一路上的安全問題。
羅轅露出不屑的表情,“咱們能想到的,老東西早就想到了。那商隊名義上也不是張家的,是韓雲生老婆的嫁妝。”
韓雲生,就是張世良的外孫。他父親在工部為官,他自己是家中幼子,科舉不利,後來娶了淮陽富商李茂功之女。人人都說李家豪富,隻靠李氏的嫁妝也夠養著韓雲生逍逍遙遙,一輩子吃喝玩樂。
不過這種程度的奚落,韓雲生素來是毫不在意的。
商隊掛在李氏的名下,倒也有可能。
江林晚說:“到時候跟著你們走的商隊肯定不少,他們混在裡頭,更不顯眼了。”
鳳隨對這些小把戲並不在意,“隻是跟著走的話,倒也沒什麼。但張世良身份特殊……彆有什麼意外就好。”
江林晚和羅轅對視一眼,都有些糊塗。張世良爺孫倆會鬨出什麼意外?
羅轅想了想,“要不我也找表哥打聽打聽,要是能去,我也跟著你去吧?鳳大哥打瓦橋關的時候我就想去投軍的,要不是我娘哭著要上吊,我早走了!”
江林晚翻了個白眼。
羅轅是家裡的幼子,從小就被一堆家長當成眼珠子似的寵著,在他們這些朋友眼裡,這小子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嬌氣包。
鳳隨也沒拿這話當真,“彆的我就不說了,等我走了,你們有時間過來看看我家老太太。”
兩個小夥伴一起答應了。
江林晚坐了起來,對鳳隨說:“對了,你問我的事,我給你打聽了,趙玉的宅子被抄,所有的人都被皇城司鎖拿下獄……這事兒不讓隨便打聽。不過,裡麵沒有你說的那個太華。”
鳳隨眉頭皺了起來,“太華是永平公主府上的二管家。”
江林晚攤了攤手,“問題就在這裡,公主說自己府上沒有二管家。她請來的戲班子到是有一個叫太華的戲子,不過筵席過後,人就走了。”
鳳隨的心情有些不好,“去了哪裡?趙玉的府上?”
江林晚也覺得這問題有些棘手,“戲子麼,跟著戲班子走了吧?這戲班子都出城好多天了,誰知道他們往哪邊走了?”
江林晚在公主府也是見過太華的,但太華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就不知道了。他覺得鳳隨的反應也有些奇怪,他好像認定了這個太華就是趙玉的人。
鳳隨迎著他的視線,很肯定的點頭,“他就是趙玉的人。曹溶是他傻子嗎?放走這麼重要的人?”
他明明跟曹溶提過了太華其人不能不重視,曹溶卻還是把人給搞丟了。
鳳隨有些憋氣。這種事他是不方便出手的,但他前腳剛跟曹溶翻了臉,這會兒就算有事也不好找上門去了。
現在還能找誰?難道找張鴻?
鳳隨思索了一會兒,又暗暗搖了搖頭。張鴻性子太浮躁,對他來說,並不是一個理想的合作目標。
天色將晚,司空頂著一頭霧水回到鳳府。
他一路上都在琢磨他師父說的要跟他一起北上的事。但他怎麼問,李騫也不肯多做解釋了,司空隻好猜測他是想要去見識見識異域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