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說不完的話(1 / 2)

司空 牛角弓 7146 字 4個月前

兩日之後,安恪公主的屍身在經過了防腐處理之後,安排人手送回了西京。

鳳雲鶴最懂得抓住時機,在他的奏章中,這個女子因為受辱死在了薊州,這成了鳳家軍突然對薊州采取行動的主要原因。

至於官家信不信、端慧郡王和左光書信不信,那就不是鳳雲鶴要考慮的問題。反正他們把證人也一股腦送了回去,安恪公主在遼人那裡受辱,被丈夫耶律榮錫像個物件一樣賞給手下,這都是鐵一般的事實。

而且,遼道宗之前向大宋朝求娶貴女的時候,說好是迎娶正妃。實際上,耶律榮錫早就娶了正妃,正妃的娘家也是草原上很有勢力的大部落。無論安恪公主的身份如何尊貴,她嫁到遼國,就是個小老婆。

過春節時,安恪公主在歲除儀式上被人整治,汙蔑為“汙鬼”,不論是不是這位正妃下手,耶律榮錫都是知情的,他公然站在了正妃這一邊。否則也不會在後來的宴會上將她賞賜給手下了。

或者,這裡麵也有遼道宗的意思。

遼道宗對邊境上鳳家軍的舉動感到不滿,耶律榮錫揣摩他兄長的意思,也樂意通過這個大宋朝嫁過來的貴女,隔空扇崇佑帝一巴掌。

司空起初還擔心他們就這樣將安恪公主的屍體運回去,端慧郡王會不會承認她的身份。後來才又聽徐嚴說起,說這位公主剛出生的時候就身帶瑞祥:她左手的手心裡天生就有一個蓮花形狀的胎記。

蓮花也是遼人所喜愛的,在他們的工藝品、圖畫當中常常有蓮花的形象出現,因此對於遼人來說,蓮花也是吉祥的象征。

“屍體可以有假冒,但公主手心裡的胎記是不可能有人假造的。”徐嚴告訴司空,“這件事不光她家裡人知道,京城那些世家大族都知道的。”

司空搖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也懷疑這個胎記真的是“瑞祥”嗎?要是從她的命運來看,這應該是一個不祥的信號吧?!或者就是某種命運的預警。

可惜很多事在發生之前,沒有人能夠參得透。

有順州的例子比對,薊州也很快安穩下來。

城門口、主要街道都已經貼出了安民告示,每日有人輪流宣讀。臨街的店鋪也都陸陸續續的開始開門做生意了。

司空每天的活兒就是帶著手下的一眾騎兵在城裡城外各處巡邏,有鬨事的就抓起來。他有一次經過西城門,注意到被他拆了門板的那一家已經換上了新門板,大約是趕工趕的急,門板上隻刷了桐油,還沒來得及上油漆。

司空因為那天晚上讓這家的老人家受了驚嚇,特意找人去打聽了一下,聽說這裡住著的是一對老夫妻,家裡開著一家布店,生意也還可以。平時兒子兒媳都住在店裡照看生意,老夫妻這邊有一個從山西老家帶過來的廚娘照料,平時做飯采買也都是這位廚娘忙活。

很普通的一戶人家。在這薊州城裡,日子也還過得下去。

他們就像薊州城裡的大多數百姓一樣,其實並不關心治理這座城池的人到底是誰——那是貴人們該操心的事。

他們在意的,是從小就生活在這裡的城市是不是夠安穩,米糧油鹽有沒有漲價,做小買賣有沒有地痞流氓來搗亂等等。

大宋的軍隊接管了薊州,生活上並沒有太大的改變,接下來的三年賦稅還有不同程度的減免,這對他們來說,都是值得高興的事。

九月初,新上任的薊州知軍帶著朝廷的封賞走馬上任了。

鳳勉也留在了薊州,東門外原來的禁軍營地被他帶著人整治一新,帶著鳳雲鶴調撥的一萬兵馬駐紮了下來。

如今順州正與檀州對峙,而薊州的位置正好與這兩座州府形成了一個三角形,所以薊州的安穩也至關重要。

何況朝廷派來的知軍他們一時間還信不過。

知軍一職除了掌握著對薊州的治理權之外,也享有對薊州守軍的調兵權,但有鳳勉坐鎮,他這個調兵權就要打一個折扣了。

知軍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不過他初來乍到,北境的形勢又實在複雜,有鳳勉坐鎮,他雖然因為自己的權利被削弱而略有不爽,但也實實在在的多了幾分安全感。

能被打發到北境這種兵荒馬亂的地方來做官的人,肯定沒有什麼過硬的家世,但這人在朝中有什麼後台,有沒有站隊,這些事一時間並不好查。

拋開這些因素,這個人本身的能力、眼界肯定是有的。所以這會兒知軍大人哪怕覺得鳳家軍的存在對他頗多牽製,但表麵上也是毫無怨言的。

他不傻,在鳳家軍的地盤上作死,人家能有一千種辦法讓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再說這裡不但打仗,偶爾還有馬匪作亂,死一兩個人,實在太平常了——哪怕他是個當官的呢。

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愁沒柴燒啊。

與知軍大人同路而來的天使也帶來了朝廷對於鳳家軍的封賞。

鳳隨升任威武副軍都統製,屬於鳳錦轄下的實權將軍了。他手下的一眾親信也各有封賞,司空封了中軍統頒。品級雖然還是正六品,但軍階還是升了,另外又得了一百兩銀子的封賞。

這一百兩銀子是朝廷的封賞,鳳隨賞給親信的要比這個多得多。

這也是上位者帶兵打仗常用的手段。邊境地區大多荒涼,又兵荒馬亂的,搞不好哪天小命就沒了,犒賞再不夠豐厚,誰肯跑來賣命呢?

鳳家兄弟安頓了薊州之後,鳳勉留下駐防,鳳隨帶著一眾手下回到了順州。

這一場仗贏得乾脆利落,手下的這些親信都立了大功。一回到順州,鳳隨給他們都放了假。司空怕他師父擔心,乾脆拎著幾件換洗衣服,直接搬到了驛館來住。

李騫一見他就險些掉淚,又扒著他的衣裳想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傷。司空死活也不肯讓他看,說自己一把年紀了,哪有脫衣裳給長輩看的。

李騫聽他說“年紀”兩個字,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但司空挨了巴掌,也還是堅決不肯給他看。

他越是這樣倔著,李騫就越是擔心,然後他就想了個餿招,讓小魚借著給司空送洗澡水的功夫偷看他身上有沒有傷。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司空就防著他師父呢,小魚在浴房裡剛一探頭,就見浴桶邊沿伸出一隻手,手裡拿著一把打磨得雪亮的手弩,三寸長短的弩箭正瞄著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