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終章(1 / 2)

司空 牛角弓 9078 字 4個月前

在司空的認知裡,邊境戰爭多以北方遊牧民族對漢人居民區的劫掠為開端。

最初,或許是天災或許是人禍導致了一個或幾個部落的物資匱乏,為了活下去,或者單純隻是為了搜刮更多的資源,他們開始合夥出來打劫。打劫的目標,多是邊界線另一邊有著固定居所、田地的漢人的村鎮。

這些生活在大草原上的民族,他們過不慣固定在某個地方的生活,也不擅種植。他們通常不會長久地占有一片土地,而是將一方土地上的所有糧食、牛馬、財物,以及充作奴隸的男人女人……洗劫一空,然後退回到草原上去。

但當他們與漢人接觸久了,漢化的痕跡開始越來越多的出現在他們生活的各個方麵之後,這種沒有固定住處的習慣就被打破了。

遼人也開始有了自己的王庭,有了不再變換地點的京城。其中一部分的居民開始過上了在某個城市定居的生活。

當燕雲十六州被割讓給了契丹之後,他們的戰鬥模式也跟著發生了變化,這些位於邊境的城池太重要了,是必須要派出兵力把守的。

於是,如今情形發生了變化,守城的變成了遼人,而攻城搶奪的一方變成了大宋的軍隊。

司空從鳳隨手裡接過望遠鏡,透過鏡頭眺望遠處的媯州。

媯州的轄境包括宣化、懷來、懷安、涿鹿等縣城,開元中朔方節度使張說在州北築長城,其東南有居庸塞,形勢十分險要。

這一座北方重鎮在割讓給契丹之後被改名為可汗州,治所也由西南方的保岱遷至涿鹿縣。媯州一帶的駐軍,多一半都在涿鹿。

從司空此刻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涿鹿縣周圍的營地和騎在馬上來回奔跑,明顯是正在訓練的士兵。

司空將望遠鏡遞給站在他身邊,已經默默觀察了他好一會兒的虞諒。說實話,雖然大家都默契的什麼都不表示,但被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將軍用一種仿佛是慈愛的眼神盯著看,司空心裡還是挺有壓力的。

司空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正經事上,比如媯州轄下的這幾個縣城,比如接下來的戰爭。

在他們順利拿下了檀州和儒州之後,司空就有些明白為什麼宋代幾次北伐都以失敗告終,而明朝的火槍隊卻可以在一年的時間裡收複燕雲十六州了。

在各種條件都不成熟的年代,熱武器的出現就好比出現在一群食草動物當中的一頭猛獸。食草動物們沒有與之相抗衡的牙齒與利爪,唯一的優勢就隻剩下速度了——要麼逃跑,要麼被吃掉。

這種差距或許會在一段時間之後被填平。但現在,還是火器的持有者享受紅利的時候。

因為耶律浚的回歸,遼國王庭動蕩,耶律洪基已經下旨召回耶律乙辛。

耶律乙辛勢必會負隅頑抗。

但這個過程不會持續很長時間,哪怕身居高位,手握私兵,他也不是耶律洪基父子倆的對手。

等平息了耶律乙辛鬨起的亂子,耶律洪基父子倆就會調轉矛頭,對準燕雲諸州。

對鳳家軍,對燕雲諸州來說,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收複儒州、媯州都是在為應對這一場危機做準備。

儒州與檀州這兩座位於燕雲防線最北端的州府必須聯合起來,這是應對遼國的第一道防線。而媯州與儒州距離太近,又屯有駐兵。如果放任不管的話,待遼國舉兵南下的時候,他們極有可能會與遼兵前後夾擊,到那時,儒州就危險了。

西九洲當中,與儒、媯兩州最為接近的是武州和新州。

這兩個州府因為屯兵數量較少,一旦開戰,在形勢未明的時候,他們隻會遠遠地觀望,而不會貿然插手。

媯州與儒州屯兵數量相仿,但蕭德良護送耶律浚回中京,這一路上還要防備耶律乙辛的攔截,所以他將一半兒以上的兵力都帶走了。這是導致儒州兵防空虛的主要原因。

但媯州不同,兵強馬壯,且早有防備。哪怕用上火器,這也不是一場好打的仗。

短暫的休整之後,硝煙再起。

與儒州群龍無首,張昌與邵通不合的情況不同,媯州的知軍蕭拓是一個非常強硬的人,不但治軍很有一套,媯州幾個縣城的縣令也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可以說在媯州,他就是一個土皇帝式的人物。

對於大宋的新式武器,蕭拓最初也是驚訝的,有些亂了手腳,但鳳隨手中的霹靂彈也都是有數的,不可能無節製的用來開道。

一旦過度到近身戰,遼人的優勢就突顯出來了。

接連兩天,司空和陳原禮輪番叫陣,有輸有贏,但蕭拓始終沒有出陣。

這是一個非常沉得住氣的人。

他遠遠地站在城牆上方眺望城門外的戰場,觀察他的敵人,敵人的兵器以及排兵布陣。哪怕是自己人敗下陣來,也不能讓他動一動眉梢。

但鳳隨和虞諒卻不能繼續等下去了。

又一日。

宋兵再一次兵臨城下,整個隊伍排列出一個半圓形的隊列,扣在了涿鹿縣城的東城門外。這是近幾天叫陣的常態,無論是城下的宋兵還是城門上方的蕭拓誰都沒有當回事。

蕭拓自己也算過,宋兵的隊列,哪怕是半圓形的兩個端點,距離城門的距離也還是太遠了,他們的霹靂彈、包括普通的弓箭,都是無法越過這樣的一段距離的。

這也是蕭拓可以帶領自己的親信安然出現在城牆上方觀戰的主要原因。

叫陣的將軍姓陳,據說這人是鳳隨的手下,也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小將軍。不過在蕭拓看來,這人還生嫩了一些。

代表蕭拓出陣的是他手下的一名統頒,出身獵戶家庭,一身拳腳都是小時候在山林裡追著狐狸豹子練出來的。隻看兩個人的體型,蕭拓就覺得,大宋的小陳將軍八成是要輸了。

蕭拓按在城牆垛子上的手忍不住輕輕拍了拍。

再沉得住氣的人,在勝利即將來臨的時候,也會忍不住有些喜動顏色。

他身旁的副將忍不住說道:“說來好笑,原本宋人擅長守城,咱們的士兵擅長搶攻……如今這是倒過來了。”

蕭拓也是一笑,正要說話,耳朵微微一動,“什麼聲音?”

城門樓下,蕭拓手下的統頒手持一柄長槍出城應陣。隨從跟在他的身後,在城門附近依次排開。

雙方主將縱馬前衝,戰在一起。

司空掃一眼城牆上方施施然觀戰的一群人,當中那名彪形大漢就是蕭拓。

這人四十來歲的年齡,膚色微黑,細眉細眼,看似文秀的長相組合在一起卻顯出了一種彆樣的威嚴。

司空以極快的動作滑下馬背。

他的前後左右,有人騎在馬上,也有人牽著馬匹在一旁觀戰,他的寶珠背上無人倒也並不顯得礙眼。

司空盤腿坐在馬腹之下,伸手解下馬鞍旁邊的包袱,將裡麵一堆拆開的零件飛快地組裝起來。

這種活兒他不知道乾了多少回了,哪怕是閉著眼睛組裝,他也不會出錯的。

寶珠十分懂事地往旁邊靠了靠,和羅鬆的坐騎靠在一起,將躲在馬下的司空遮擋得嚴嚴實實。

蕭拓微微轉頭,朝向了城西的方向凝神聽了聽,“好像有什麼聲音?”

他的親信聽了聽,並沒有聽到有什麼動靜,便對他說:“末將讓人去查問查問。”

蕭拓點點頭,眉頭微微蹙了蹙。

在他的視線之內,鳳隨的手下與他的統頒正打的不可開交。看得出這兩人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但他手下的統頒勝在體格更強壯,在戰場上也更能持久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