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日之征(1 / 2)

昨晚和溫情閒聊的時候,溫情曾問過她這麼一個問題,她問:“找回身體後,你要如何處置它是帶回姑蘇藍氏還是另找個地方藏起來又或是直接舍了現在的身體?”

她當時什麼也沒說,因為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具身體會被溫若寒如此對待。

鎮魂釘,釘的是靈脈和魂魄,一釘入骨痛入骨髓,不拔不休,整整二百三十七根……她原以為,再狠也不過那張畫像所書而已,卻原來,竟隻是畫師不忍下筆罷了。

嵞染點著“她”的眉心,她想,她已經做出選擇了。

她選第三個。

她打碎了魂魄,將其散進了鬼力,源源不斷地注進了懷中身體的眉心。

“她”的氣色越來越紅潤。

終於,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然後,做了一個夢。

嵞染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又回到了當年的那條林間小道,同樣的伸手不見五指,同樣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同樣的,在她怕的快要崩潰時,有個早已被她忘記了麵容的人,遞給了她一盞燃著妖冶青火的彼岸魂燈。

“你會回來接我嗎?”

明知是夢,明知這個人會騙她,可她還是下意識的問出了當年問他的那句話。

他的回答一如當年:“答應我,不要讓魂燈熄滅,隻要你能做到,待它自己燃儘燈油那日,便會是我接你之時。”

嗬!

嵞染很想回他一句騙子,可那人根本就不給她這個機會,因為還不等他自己把話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散成流光消失了。

嗬,看吧,這個人就是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甩下她這個累贅。

可恨她當年居然還傻傻的信了。

她等了他近一千年啊!

嵞染笑了笑,強迫自己從夢中醒了過來。

溫若寒已經來了,此時此刻,他正半蹲在她身邊,眉頭緊皺的查看著她修煉出來的那具身體。

那具身體已經化成了白骨。

她艱難的動了動她闊彆已久的身體,等熬過了僵硬的不適感後,她立即凝轉靈力,快如閃電的朝著溫若寒的天靈蓋拍去。

溫若寒反應很快,幾乎在嵞染出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發現了她的意圖,於是他趕緊向後一仰,堪堪的避開了她的這毫不留情的一掌。

到底是太久沒用過肉身了,就當嵞染準備再來一掌時,她的身體卻驀地泄了力,雖隻有短短一瞬,但已足夠讓她真正的體驗一回什麼叫做心有餘而力不足。

溫若寒趁此機會退到了十步之外。

嵞染喚出長淵,冷冷的看著他:“溫若寒,我的血好用嗎?”

溫若寒周身靈力暴漲,不答反問:“阿染姑娘,親眼看著自己被最信任的人釘入二百三十七根鎮魂釘的滋味,好受嗎?”

嵞染一笑:“你這麼想知道,莫不是也想體會一下鎮魂釘的滋味或者……”她慢慢舉起長淵,瞄準了他的心臟,“或者,你隻是想讓我幫你重溫一下溫煜是怎麼死的嗎?”

江湖傳聞,岐山溫氏第三任家主溫煜年少成名,修為高深,乃岐山溫氏自開宗立派以來,唯一差點問鼎飛升之人,隻可惜,終是因誘惑如果,而隕落於四百歲大壽前夜。

傳的真好!可誰能想到,如此一個風流人物,事實上卻是一個為了一己私欲不惜背信棄義、殘害數千人命的偽君子。

是嵞染殺的他,用的是千刀萬剮。

“我原先以為,關了你兩百多年,你心裡多少會有些悔改,如今看來,你倒是比我想象的還要死性不改。”溫若寒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聽家父的遺訓,對你趕儘殺絕了。”

“彆把自己說得那麼孝順。”嵞染冷哼一聲,“溫若寒,你心裡打算的什麼,騙騙你爺爺還可以,騙我還是嫩了點。你要真那麼孝順,怎麼不聽你爺爺的永不碰陰鐵啊!溫若寒,你明知我魂魄已逃,卻仍留我身體到如今,為的,不就是可以隨時取我的血,好方便你用陰鐵達成你的狼子野心。溫若寒,你和溫煜一樣的卑劣!”

說完,她又道:“哦,對了,看你的樣子,你應該還不知道吧。你兒子溫晁,還有你的那條狗溫逐流,都已經被我殺了唉。”

溫若寒一愣:“你說什麼?”

嵞染一邊扯著白骨腰間的乾坤袋,一邊給他解釋:“你那天在蓮花塢看到的都是我用幻境結界製造出來的幻想,你兒子他們其實都已經死了。”說著,她還摸了摸胸口,“嘖,你下手還真重啊,要不是我命大,你那一掌差點就把我給拍壞了。”

她的這番話說得半真半假,但她知道,對於如今飽受陰鐵影響的溫若寒而言,已經足夠讓他亂了心神。

趁此機會,嵞染逃出了地牢。

她的身體才剛回來,什麼都還沒恢複穩定,跟溫若寒硬碰硬,雖然她不一定會輸,但地牢畢竟是溫若寒的地盤,而且他還在此布了結界,如果貿然交手的話,她可保不準她和溫若寒兩個,會不會兩敗俱傷。

不夜天城已經亂成一團了,到處都彌漫著死亡的氣息,嵞染閉眼聽了一會兒,隱約間,她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避塵和朔月的劍鳴。

緊接著,身後的地牢結界破了。

嵞染回頭,淡淡的看了一眼正匆忙趕往炎陽殿的溫若寒。

算了,她還是先去幫那幾個蘿卜頭吧,且留他再多蹦噠一會兒。

笑了笑,嵞染跳上了炎陽殿。

炎陽殿前門直通不夜天城的廣場,那是岐山溫氏抵禦外敵的最後一道屏障,可眼下,這裡已擠滿了與溫氏門生、傀儡死屍拔劍廝殺的仙門修士們。嵞染略略掃了一眼,發現藍忘機、藍曦臣、魏無羨、江澄、金子軒幾個都在其中。

“嵞染姐!”嵞染看的正認真時,江澄第一個發現了她,“魏無羨,你快看上麵,那裡站著的好像是嵞染姐!”

許是江澄多年罵人練就的嗓門實在太過高亢,他這一聲出來,不單單是引起了魏無羨的注意,還引來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如她所料,得見屋頂上血淋淋的她後,他們果然全部都愣住了。

嵞染恨不得給江澄一個大嘴巴子。

戰場之上最忌分神,他們本就已經處於下風,他突然來這麼一聲,對於那些被溫若寒用陰鐵控製著的傀儡而言,無異於是在自尋死路。

這個瓜娃子啊!歎了口氣,嵞染連忙舉起長淵,瞄準了他們身邊的傀儡。

數箭齊發,無一虛發,不過須臾,廣場上傀儡便倒下了一大半。

“都傻愣著乾什麼,沒見過美女啊,還不快給我殺!”嵞染一邊罵著,一邊又開始搭弓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