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2 / 2)

她停在書房中央,沒有好奇地亂瞅屋中擺設,隻是看向桌後的他,“我來問你個事。”

“你說。”趙景恪專注地回望她。

盛聽月遲疑了片刻,清聲問道:“我聽說,你們昭鏡司把春風樓封了?”

趙景恪眸光微變,修長手指緩緩蜷起,“是。”

他一時摸不清她的意思,便沒有透露更多信息。

盛聽月緊接著問:“那春風樓的那些樂官呢?都……抓起來了?”

趙景恪從桌案後起身,走到她麵前,語氣平靜得聽不出喜怒,“嗯。細作全部處死,其他人瞞而不報,罪同叛國。”

盛聽月眼中掠過一抹驚訝,連忙抬起頭問他:“這裡麵有沒有一個叫越忻的?”

趙景恪長眸微微眯起,低聲道:“人太多,我記不清了。”他的手輕輕搭在她肩頭,嗓音放緩下來,“月兒,要我幫你查嗎?”

盛聽月沉浸在思緒中,連他的靠近都沒有注意。她不知要如何解釋自己跟越忻的關係,但又實在想知道,越忻是不是還活著。

在心裡糾結了一會兒,她胡亂編了個借口:“我有個朋友托我幫她打探,你若是有空,便幫我查一查吧。”

“我想起來了,”在盛聽月期待的目光中,趙景恪緩聲說出後半句,“是有一個叫越忻的,已經被處死了。”

說罷,趙景恪就一瞬不瞬地盯著盛聽月,不錯過她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

猝然聽到越忻的死訊,盛聽月瑩潤的眼眸微微放大,呼吸也滯了片刻。

她心底湧上複雜的情緒,既有震驚也有不敢置信,還有些許惋惜。

沉默了好一會兒,盛聽月才問:“他是西域的細作嗎?”

“嗯。”

聽見這個消息,盛聽月更是感慨萬千。

越忻居然會是敵國細作,真是讓人意外。

趙景恪將她的所有表情變化都收進眼底,見盛聽月隻有震驚感慨,並無悲痛傷心,他心底不知為何鬆快了不少,像是壓在心頭許久的巨石被挪開,終於得以順暢地喘口氣。

不管月兒與符越忻有沒有過親密之舉,隻要她心裡不惦記他就好。

趙景恪握著她的肩,試探地問:“你那個朋友,得知這個消息可會難過?”

盛聽月搖了搖頭,如實回答:“既然他是細作,那便死不足惜了。”

就算越忻再怎麼才華橫溢,既然他懷著對盛安不利的心思,這樣的細作還是死了為好。

在這些大事上,盛聽月還是分得很清的,不會因為私心而動搖立場。

不過,如果這樣的話,那他們的相遇,究竟是偶然還是有意為之?

這讓盛聽月不得不多想。

她低著頭凝眉思索,神情若有所思的模樣。

過了會兒,她忽然想起什麼,抓住趙景恪的衣袖,急切地道:“有個人很可疑,可能跟西域有聯係。”

“誰?”

盛聽月正要說出吳桂珠的名字,話說出口之前卻又猶豫了。

她之所以懷疑吳桂珠,最主要的原因是,那日是吳桂珠帶她去的春風樓,又“恰好”遇見了越忻。

可這件事她不好如實告訴趙景恪。

如果她什麼都不肯透露,趙景恪會相信她說的話嗎?

見盛聽月麵露遲疑,趙景恪心下隱約有了猜測:“不好說?還是怕我不信?”

盛聽月咬著下唇,輕輕點了點頭,“我其實不是很確定,所以……”

本以為趙景恪會讓她先說說看,沒想到他毫不猶豫地道:“我信。”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就信了?”盛聽月訝然。

他是在說笑吧。

趙景恪卻滿眼認真,並不像在哄她,“你心生懷疑,自有你的道理。”

盛聽月望著他近在咫尺的麵容,莫名想起白日裡吳桂珠那句“內院女眷不過問外事”。

她自小也被教導女德女工,相夫教子,有一項要求就是隻管後院,不能過問前院的事。

剛才盛聽月還想過,如果她貿然插手他的公務,趙景恪會不會像其他男人那樣心生不快,或許還會覺得她瞧不起他。

可他似乎一點也不介意,甚至還期待她說出來。

盛聽月平時也不是忸怩的人,像這次糾結這麼久的時候都很少有。

既然趙景恪都這麼說了,那她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乾脆坦坦蕩蕩地說出自己的懷疑:“我懷疑跟我平日走得近的吳姓夫人,我總感覺她對西域人的事很上心,今日還特意找我打探過春風樓的事。哦對了,她夫君是飛騎尉,也姓吳。”

飛騎尉隻是京都的武職散官,從六品,權力並不大。但這位吳夫人善於交際,能言善道,所以才在盛聽月的圈子裡露了臉。

雖然吳桂珠帶她去春風樓那件事更為可疑,但盛聽月不想暴露跟越忻的關係,就沒有說出來。

趙景恪憶起他昨日跟沈右安的談話。

他正覺得吳彭慶有些奇怪,盛聽月便找他說此人的夫人不對勁,他們湊巧想到一塊去了。

趙景恪微低下頭,清亮眸光情不自禁變得柔軟,“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你放心,我定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若她真是細作,絕不會輕易放過。”

“嗯。”點了點頭,盛聽月才忽然意識到他剛才說了什麼,臉頰莫名發燙,小聲嘟囔了句:“誰跟你心有靈犀了。”

趙景恪但笑不語。

盛聽月撓了撓耳朵後麵的肌膚,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般說道:“對了,過幾日我祖母大壽,你也跟著一起去吧。”

趙景恪淺笑著應下:“好。”

很快,就到了盛老夫人過壽的日子。

盛聽月和趙景恪既然是夫妻,自然要同乘一輛馬車去盛府。

路上,盛聽月一直掀起車簾看向窗外,明明外麵隻有攤販行人,並無什麼特彆之處,她還是不肯放下車帷。

趙景恪坐在她對麵,知道她不習慣和他同乘一輛馬車,輕笑了下,靠著車廂內壁閉上了眼。

見他開始閉目養神,盛聽月稍稍鬆了口氣,放下車帷,終於坐正了身子。

馬車抵達熱鬨的盛府門口,嫡出姑娘帶著姑爺回府,自然不需要帖子,直接就能進去。

盛聽月跟趙景恪之間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並排走在曲折的碎石徑間。

走過一片竹林,正巧聽見外麵傳來幾道熟悉的議論聲。

“月娘兩年都無所出,可見在她夫君那兒根本不受寵。”

“就她那個囂張跋扈的性子,有幾個男人能受得了?也虧得趙大人忍了兩年都沒休了她,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從前在府上,就屬她最目中無人,嫁了人可就沒人慣著她了,怕是經常躲起來偷偷哭呢。也不知道這次祖母過壽,她還有沒有臉來。”

盛府老太太健在,所以並沒有分家,三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兄弟姊妹一多,難免有勾心鬥角。

盛聽月向來清高自傲,不屑於背後論人短長,她又是長房嫡女,身份最高,自然而然成了眾矢之的。在盛秀竹的帶領下,這些姐妹成天都想著看她的笑話,巴不得她摔個大跟頭。

早在聽見這些人說起盛聽月的第一句話時,趙景恪麵上便霎時籠罩上一層寒意,眉目間戾氣浮動。

他向身後的趙濟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吩咐人暗中去打探竹林中都有誰。

“走走走,月娘應該快要來了,我們去門口看看她去。”

“她應該是一個人來的吧,估計她夫君才沒工夫陪她。”

竹林中傳來一陣幸災樂禍的笑聲,緊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離他們站的月洞門越來越近。

趙景恪正想帶著盛聽月離開,胳膊忽然被她親昵地挽住,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聽見她掐著嗓音嬌滴滴地開口:“夫君,我腳好像崴了,走不動了。”

頭一次聽見她喊夫君,趙景恪才是真的走不動了。

他喉結上下滾了滾,掀眸看她。

隻見盛聽月背對著竹林出入口,鼓起臉頰,眸含威脅地瞪著他,還悄悄擰他的胳膊,大有如果他不配合就要他好看的意思。

趙景恪瞬間明了她的意思。

他認命地撩袍半蹲在她麵前,掌心貼上她纖瘦的腳踝,輕輕幫她揉捏,“是這裡疼嗎?要不要請大夫?”

恰在此時,那群嘰嘰喳喳的女子從竹林中走了出來,看到“快要被休棄”,“囂張跋扈不受寵”,“經常偷偷躲起來哭”的盛聽月就站在門口,而她夫君竟蹲在她麵前幫她揉腳,幾個人麵麵相覷,都在彼此臉上看到了難以置信。

男人的掌心忽然貼覆上來,溫溫熱熱的觸感,又帶著些習武之人才有的粗礪,盛聽月驚得瞪大了眼眸,差點原地跳起來。

她隻是想讓趙景恪做做樣子,說幾句好話就夠了,沒想到他會蹲下揉她的腳。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不,不用了,也不是很疼。”盛聽月耳朵發燙,連忙對趙景恪擠眉弄眼,示意他差不多就行了。

可趙景恪卻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為這樣仍然不夠。

他心下無奈,卻也隻能繼續配合。

在盛聽月驚訝的眼神中,趙景恪彎腰,手臂穿過她的膝彎,輕巧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身子突然懸空,盛聽月害怕自己掉下去,本能地緊緊抱住他的脖子。隻是這樣一來,她整個人都掛在了趙景恪胸前,一抬頭就能碰到他線條流暢的下頜。

胸腔裡的心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動,盛聽月直接從耳朵紅到了脖子根,眼中的情緒分不清是羞澀還是震驚。

盛聽月臉頰滾燙,舌頭仿佛打結了一般,嗓音嬌軟還帶著顫,“趙、趙景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