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小修)(2 / 2)

趙景恪那時被嚇了一跳,顫抖著手去試了試她的呼吸,確認她呼吸還在,他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些許。可他不懂醫術,不知道她怎麼了,隻能在院子裡製造出動靜,引外麵的人進來。

看她的婢女們闖進院落,趙景恪這才隱在樹叢中,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日,他像往常一樣翻牆進了嘉蘭苑。

可這一次,她因為前一日的事猜到了他的存在,還威脅說要喊侍衛來抓他。

趙景恪怕她真的照做,顧不得其他,慌忙出聲阻止。

本以為她會害怕,可沒想到她彎了彎唇,竟然主動跟他搭起了話……

說完當初發生的事情,趙景恪急忙解釋:“月兒,雖然我本來打算偷東西,但我什麼都沒有碰。”

嘉蘭苑的擺設無一不精美,唯一的主子還看不見,就算偷了東西也不會被發現。

但趙景恪去了那麼多次,什麼都沒有碰過。

他寧願每天傍晚去埠頭附近做苦力,勉強賺幾文藥錢,也不敢拿她的東西。

那個時候趙景恪並不明白為什麼,隻是隱約有種感覺,一旦他伸了手,將來必定會後悔一生。

這些年,他每次回想起當初的決定,都覺得無比慶幸。慶幸自己沒有起歪念頭,不然他這輩子都沒辦法在心愛之人麵前抬起頭。

他這麼急著為自己辯解,生怕被她看輕了似的。這讓盛聽月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那時候在嘉蘭苑隻有他們兩個,她又毫無防備之心,若是他心有歹意,想做什麼都很簡單,完全沒必要整日浪費時間陪在她身邊。

趙景恪笑意略有些苦澀,誠懇地向她道歉:“對不起,月兒,如果我知道你也在找我,我定會早些跟你坦白身份。”

如果他沒有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難堪,早日跟她說開一切,他們就不會在誤會中,白白錯過了兩年。

盛聽月聽他這麼說,於是猜測道:“你看過我的盒子了?”

“嗯。你被符越忻擄走之後,我想找找你還和誰有聯係,就看了那個盒子。”

原本錦盒裡裝的就是關於他的東西,盛聽月也沒什麼不能讓他看的。

她心緒複雜地轉回身,雙手撐在身體兩側的船板上,搭在外麵的小腿也不再蕩了,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模樣。

趙景恪一時猜不透她在想什麼,便沒有貿然打擾,靜默地立在她身後的船舷處。

隻是他蜷握的手心,不自覺地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汗。

讓人不安的沉默過去許久,趙景恪忽然等來她的一句:“對不起。”

趙景恪瞳孔驟縮,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聲音都在發顫,“為何要向我道歉?”

她不願意接受他了嗎?

盛聽月望著月色下波光如鏡的河麵,還有河麵上漂浮的一朵朵芙蕖,“我上次不該那麼說你。”

“什麼?”趙景恪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你把我關在府裡那次,我跟你吵架,罵了你。但其實那不是我的本意,我隻是太生氣了才會口不擇言。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盛聽月雖然性子驕縱,但她不是刻薄的人,平時也不會故意戳人痛處。

那次說了那樣傷人的話,其實她後來後悔了很久,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道歉。

正好趁這一次,把所有的話都說開。

趙景恪這下想起來了,她那時曾說過他“果然是庶子出身,隻會做這等小人行徑”。

都過去了這麼久,他都快忘了,她居然還記得。

趙景恪重重地鬆了口氣,冰冷的身軀裡被注入暖意,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隻要不是不肯接受他了就好。

趙景恪溫柔地道:“我不怪你。”本就是他做得不對,她生氣罵他兩句又算得了什麼。

盛聽月的話語再次被夜風送入耳中,“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那時總是使壞捉弄你,好像把你當成了我的侍從隨意使喚,但其實……”盛聽月回頭看了他一眼,臉頰發燙,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我還挺喜歡你的。”

盛聽月也在想,如果她表現出對他的感情,說不定他就不會這麼患得患失,生怕被她厭棄,所以不敢跟她坦白了。

因著她這句簡單的告白,趙景恪胸中頓時被濃烈的情愫所填滿,眼眶也微微發熱,出口的嗓音沙啞,“我是你的侍從,永遠都是。”

他永遠是她最忠誠的侍從。

停頓了片刻,盛聽月有些彆扭地繼續道:“我性格不好,那個時候,沒什麼人願意跟我一塊玩。隻有你,不管我怎麼捉弄你,怎麼欺負你,你都不會走。”

盛聽月甚至想過,隻有她知道他的存在,會不會一切都隻是她的幻覺?

她怕幻覺破滅,從來不敢去問他的名字,把他當成自己幻想出來的朋友。

直到後來,她撿到了他的簪子,當寶貝似的藏了起來,這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一個傻子,不管她多麼壞,都願意每天陪著她。

所以,即便盛聽月連那個少年叫什麼、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卻還是一直記著他。

一直記著嘉蘭苑那段日子,時時懷念。

聽了這些話,趙景恪想起剛見到她時,她總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偌大的院子裡,不讓任何人靠近,頓時心疼不已,無意識地向前走了半步,停在她身後,“月兒……”

盛聽月踩著船板邊緣站了起來,轉回身麵對著他。

她眼尾略有些泛紅,但並沒有哭,還抿出了一個淺淺的笑,“趙景恪,你抱我一下。”

趙景恪張開雙臂,用力地將身前的人擁進懷中,撫著她頸後的青絲,憐惜又心疼地輕蹭她的額頭。

那時候,他從盛府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知道她叫盛聽月,是府上身份最尊貴的長房嫡女,偏偏性格驕縱孤傲,其他小主子們不喜歡跟她在一塊待著,下人們也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可趙景恪知道,她的本性並不壞。

每次捉弄了他,月兒都會緊張謹慎地問他是不是生氣了。她還會特意留出精致的糕點給他,嘴上卻說是她不要的,賞給他。

不小心說了傷人的話,她都會在心裡記很久,努力找機會道歉。

她不是有意欺負人,她隻是太希望有人能陪在她身邊了。

月兒自小沒了母親,父親又薄情寡義,後院那麼多孩子管都管不過來,自然沒多少心思看顧她。除了祖母,在偌大的盛府,她就再沒有彆的親人了。可是祖母體弱多病,經常需要臥床靜養,大部分時間裡,她還是隻能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但從今往後,趙景恪再也不會讓她覺得孤單。

不管發生什麼,他都會堅定不移地陪在她身邊。

安靜地抱了很久,盛聽月從他胸前仰起頭,心情又好了起來,“好了,我算完賬了。”

言下之意,這次她不會再拒絕他。

盛聽月主動親了親他的唇角。

趙景恪眸光微暗,搭在她頸後的大掌稍頓。

幾息之後,他下定決心般按住她的後腦,低頭覆了上去。

男人紛亂的氣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滾燙,仿佛帶著能燃儘一切的力量。

盛聽月覺得自己好似不小心吞進了一團火,熱度直直地蔓延至胸口,燒得心尖滾燙,燒得她麵頰酡紅,呼吸都喘不上來似的。

他們鑽進船艙中,關上前後的兩扇小門。

厚厚的幾層錦褥鋪在木板上,躺上去有些硬,但不算難受。

黑暗中,趙景恪鬆開她的唇,低啞的聲音響起,“可要點燈?”

“不要。”盛聽月連忙羞赧地拒絕。

但是今夜月色太好,月輝自船艙上方的天窗透進來,映亮了這方狹小的船艙。

即便是不點燭,趙景恪也能將她眼中的溶溶水色看得清楚。

“怎麼還拿著荷花?”趙景恪看見她手裡拿著的一枝芙蕖,粉白乾淨,嬌豔欲滴。

“我忘了。”盛聽月也是這時才想起來,剛才心血來潮折的荷花,一直拿在手裡沒丟。

“你幫我丟出去。”她將花遞給趙景恪。

趙景恪接過,卻並沒有照做。

“還有用,先留著。”他說,之後便俯身親上她的額頭,順著向下。

漆黑寬廣的河麵上一片寂靜,仿佛整個天地都隻剩下他們二人,隻剩下他們乘坐的這葉小舟,撥開綠藻清波,順著河水不知道要飄到什麼地方。

小船又經過一處幽深的橋洞,船底蕩開更明顯的波漾,吃水比方才深了些,驚得遊魚四散而逃。

後來盛聽月疲累至極,靠在他懷裡休息。

小船還在水上飄,她枕著趙景恪的胳膊,一起透過船艙上方的天窗,看向夜幕中的明月和繁星。

臉上的熱意久久未褪,盛聽月眨了眨眼,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聲音略有些沙啞,“我想起來一件事。”

趙景恪撥開她額頭汗濕的發絲,“什麼?”

“我那日去昭鏡司找你,看到你身上好多血。”

其實剛才看街頭賣藝的時候,她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那天的事。隻是當時光顧著看熱鬨,沒有跟他說,這會兒才又記起來。

趙景恪滾了滾喉嚨,烏眸深深,攬著她的肩,低聲問:“害怕嗎?”

“有一點,”盛聽月如實回答。

說罷,她翻身壓在他胸前,眸中的光比天上的明月還要亮,聲音宛如天籟,“但想到是你,就沒那麼怕了。”

因為趙景恪永遠不會傷害她。

當初趙景恪因為盛聽月跟婢女說的一句無心之言,以為她喜歡溫潤如玉的男人,便勤勤懇懇地裝了五年。

從今往後,他再也不需要在心愛之人麵前,小心翼翼地戴著麵具生活。

他們會像從前在嘉蘭苑那樣,坦誠自在,隨心快活。

趙景恪胸臆間被情意填得滿滿當當,雙手捧住她的臉,抬頭虔誠地親了上去。

小船搖搖晃晃地飄向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