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2 / 2)

有個小弟去而複返,想把秦凝殺了滅口,卻見之前躺人的地方已經空了。

“跑了?”

小弟抽出腰間佩刀,高高舉起,在破廟裡尋找秦凝的下落。

看見破舊的佛像後麵露出衫裙一角,小弟心道原來在這兒,便放輕腳步朝佛像走了過去。

他猛地往佛像後麵一抓,正準備把藏在後麵的人給揪出來殺了,卻抓到了一手空。

眼前隻有一件外衣,虛虛披在殘破的木架子上,哪有剛才那個女人的身影?

此人正愣神著,腦後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鈍痛,緊接著他就失去意識倒地,手裡的刀咣當掉在地上。

刀刃落在地上的聲音,讓秦凝心底也跟著猛然一顫。

她顧不得後怕,舉著手裡的木板,不放心地對著那人的後腦又補了兩下,然後奪走了他手裡的刀。

剛鬆了口氣,身後又傳來冷笑:“小娘子處事臨危不亂,實在讓在下佩服。”

秦凝心裡咯噔一下,徐徐轉身,就見一個獨眼男拎刀走了進來。

之前她暗中注意過所有人的聲音,並不記得有這個人。

看來此人就是他們所說的老五。

值得這些人在這裡等這麼久,這個老五應該是個頗有實力的狠角色。

秦凝從未習過武,拎起沉重的刀都有些費力,想打贏這個人根本沒有勝算。

眼看著此人逐步靠近,秦凝正急忙想著脫身之法,忽然眼睛一亮,對著他身後喊道:“謝遲晉!”

進來的山路已經幾乎被從上麵滾落的泥石給封死了,貿然通行,稍有不慎就會被滾落的巨石砸到,或是滑落深不見底的山穀。這個天兒,誰敢冒著生命危險跑到這裡?

而且老五根本沒聽見有人靠近的聲音,便以為她在詐自己,嗤笑道:“都到了這時候,還想耍花招?嗬,去見閻王吧!”

話音剛落,他忽然察覺出一道鋒芒畢露的殺意,後背登時爬滿冷汗。

緊接著,他的脖頸被人從後麵捏住,沒怎麼用力似的隨意一擰,他的頭就轉到了一個詭異的角度。

再之後,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到死也沒看清殺自己的人長什麼模樣。

謝遲晉隨手將人丟到外麵,那人的屍體順著山道咕嚕咕嚕滾了下去。地上被秦凝打暈的那個人,也被他迅速用同樣的手法處理了。

做完這兩件事,謝遲晉站在秦凝麵前,握著她的雙肩,緊張地打量遍她的全身。

他明顯是冒著大雨匆匆趕來,渾身濕透,腳下淌著不知何處來的血跡,連眉梢都掛著微寒的雨珠。烏眸如水洗過一般澄澈,透著濃濃的擔憂,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秦凝臉色仍有些驚嚇後的蒼白,深呼吸了兩下,正準備向他解釋自己沒事,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眼前人大力擁入懷中。

她身子被迫向前倒去,撞進一個滾燙又潮濕的懷抱。

隔著衣衫都能聽見他如雷的心跳聲,感受到他胸腔不正常的上下起伏,甚至連抱著她的手臂都在輕顫。

那樣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殺人都毫不費力,卻在此刻,僅僅是抱著她都在遏製不住地顫抖。

秦凝呼吸滯了一瞬,沒來得及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她猶豫了下,緩緩抬起手,回抱住他濕透的身體。

手臂下的身軀明顯一僵,似是沒想到她會給出回應。

短暫的怔然之後,謝遲晉忍不住更用力地抱住她,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糅進自己的身體。

秦凝眼睫顫了下,手臂向上擁著他精瘦的背,不停溫言安撫著,“我沒事,我沒受傷。他們抓錯人了,沒對我怎麼樣。”

她說了半天,謝遲晉才終於肯放鬆手臂的力道,慢慢將她鬆開。

可他們剛一分開,秦凝唇上便落下一抹溫熱的觸感。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踟躕了幾息,最後還是沒有推開他。

謝遲晉雙手捧著她的臉,生平第一次,鼓起勇氣對著她的唇深深覆了上去。

他此刻腦海裡什麼都不剩下,隻剩濃濃的恐懼和後怕,方才若是他來得再晚一些,恐怕她就……

光是想想那個場景,謝遲晉都覺得渾身的血液幾乎在刹那間凍結。

他控製不住地想和她更親近,隻有這樣,才能安撫他內心那頭狂躁的野獸,讓他不那麼害怕。

謝遲晉毫無經驗,滾燙的氣息貼著她,不停地輾轉摩挲,吞沒她香甜的呼吸。

天邊最後一絲光亮早已消失,他們站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破廟裡,外麵大雨傾盆,秦凝被渾身濕透的男人抱進懷裡,微仰起頭,抵著他胸膛的手被他的手掌罩住。

同樣急促劇烈的心跳聲依偎在一起,緊密而契合。

他們的親吻就像今日的天氣一般,起初是乾燥的,後來才落了雨變得濕潤。

謝遲晉的躁動不安的心早已平定下來,可仍然不肯放過她。

偶爾短暫地分開一瞬,給她片刻喘息之機,他便抵著她的額頭,不知饜足似的再次貼了過來。

曾在夢裡做過無數次的事情,到了真正實現的這一刻,謝遲晉才發覺,原來跟心愛之人親近的滋味,比他想象中還要美好萬分。

可他身體裡卻像住進了另一隻名為貪婪的野獸,給多少都不能滿足,反而上癮似的想要得更多,更深。

察覺到他的變化,秦凝的心快速跳了跳,手臂用力,這次堅定地退開了他。

謝遲晉猝不及防被推得後退了半步,迷蒙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理智重新回籠。

他這時才感知到,自己不知何時動了情,還被她發現了。

謝遲晉臉上登時攀上豔麗的紅霞,直接從脖子紅到了耳朵尖,又尷尬又羞恥。

慶幸破廟裡足夠黑暗,什麼都看不到,不然他真是沒臉見她了。

兩個人麵對麵僵立了片刻,都在暗自調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外麵的雨一時半會兒不會停,冒著雨夜在山間行走顯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他們今晚恐怕隻能留宿破廟了。

謝遲晉喉結上下滾了滾,低聲道:“我先生火。”出口的嗓音沙啞異常,更是讓他羞愧得不知所措。

所幸秦凝善解人意,裝作沒聽出來的樣子,“嗯。”

謝遲晉長長地呼了口氣,掏出火折子。

他借著光在四周撿了些還沒被打濕的木柴,升起火堆。

破廟雖然頂上破了個大洞,但還有一多半的屋脊撐著,再把破門關上,也勉強可以遮風擋雨。

火堆生好以後,兩個人麵對著麵,在乾燥的地麵上席地而坐。

不隻是謝遲晉臉紅不自在,秦凝同樣如此。

她眸中漾開粼粼波光,宛如春水拂過的洞水湖麵,泛起細微的漣漪。

火堆劈啪作響,兩個人隔火而坐。

謝遲晉悄悄打量她,視線總是不由得在她嫣紅水潤的唇上停駐。

那樣濃烈的紅,是剛才被他染上的。

想到這一點,謝遲晉更覺喉間火燎一般乾澀,突然很渴。

“你的衣服都濕透了,脫下來用火烤一烤吧。”秦凝把視線挪到謝遲晉身上,這才注意到,他的右腿一直在往外淌血。

剛才她還以為,他身上的血是從彆處沾的,可沾再多血,也不該一直流個不停,都在他腳下聚成蜿蜒的一灘血了。而且他左腿曲起,右腿往遠離她的方向伸直,像是不想被她看到似的。

秦凝心裡有了猜測,“你受傷了?”

謝遲晉本想回避這個問題,所以剛才一直努力地在藏自己的腿,沒想到還是被她發現了。

他眸光閃爍,含糊其辭,“不小心碰了一下,不礙事。”

秦凝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

看他這個態度,秦凝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起身繞過火堆,朝他走了過來。

謝遲晉仰頭看向她,扯出一抹笑,“真沒事。”

秦凝直接在他麵前蹲下,一言不發地開始掀他的褲腿。

謝遲晉本想阻攔,手臂抬起,又很快放下。

算了,越阻攔她越起疑,還不如讓她看了。

秦凝一靠近他,便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她的心不自覺下墜,輕輕掀開了他的衣服。

看到他腿上傷口的一瞬間,她便覺得鼻子發酸。

謝遲晉右腿整條小腿都血肉模糊,猙獰的傷口跟衣物黏連在一起,又在雨水裡泡了那麼久,都有些泛白了。

這哪是碰了一下?分明就是受了重傷。

被雨水稀釋了還有這麼多血,足以見得他傷得有多重。

秦凝隱約感覺他的腿骨的角度有些不對,懷疑他的腿骨是不是斷了,可她不敢伸手去碰。

她眼眶有些酸脹,抬眸看向他,聲音也帶上了哽意,“怎麼弄的?”

謝遲晉隻好如實答:“被滾下來的石頭砸到了。”

這場雨下得實在不巧,剛好在他們查到刺客去向的時候下下來,大雨引起山體滑坡,堵住了進來山穀的路。所以其他人都沒有跟來,隻有他自己。

謝遲晉冒著生命危險從上麵跳了下來,他運氣好,沒掉進山穀裡,但腿被滾下來的石頭砸傷了。

擔心秦凝有危險,謝遲晉來不及處理傷口,覺得自己能站起來,就直接咬牙忍著疼走了,最後總算是及時趕到,阻止了他最害怕的噩夢的發生。

他已經失去了所有親人,不能再失去她了。

謝遲晉臉色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但他還是勾了勾唇,強裝無事道:“回去處理一下就好了,沒什麼事,都不疼了。”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他一說這句話,秦凝的情緒像是堤壩破了個缺口,再也繃不住了,眼眶紅了個透,淚水滾珠似的往下落。

謝遲晉心裡一疼,抬手就想幫她拂去臉上的淚。可還來不及動作,就被她主動抱住了。

秦凝小心地不讓自己碰到他的傷口,臉埋在他胸前,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他擔心她,她也是同樣。

剛分開的那段時日,秦凝夜裡總做噩夢,夢到謝遲晉出事。

想到他一個人去邊境替父母討公道,延續父親未完成的遺願,那麼重的擔子都扛在他一個未及冠的少年身上,秦凝很怕他撐不住,也怕他被敵人暗害,孤零零地死在漫天黃沙中,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以後彆這樣了,好嗎?”秦凝吸了吸鼻子,哽咽著問道。

謝遲晉輕撫她的發絲,“往後我一定不瞞你。”

秦凝擦了擦淚,從他胸前抬起頭,濕潤的眸溫柔地望向他,嗓音也輕柔,“我先幫你處理傷口。”

謝遲晉怔怔望著她,“好。”

秦凝從外衫上撕了幾塊布條,用雨水打濕,幫他清理傷口的血跡。

之後,又撕了乾燥的布條,幫他包紮傷口。

她剛才輕輕碰了一下,察覺出他的骨骼被石頭砸得錯位,便不敢讓他再動彈半分。

謝遲晉看著她認真地為自己處理傷口,想到從前在戰場上受傷時,他隻能敷了藥自己躺在帳子裡默默想她,一時間眼眶莫名發熱,胸臆被溫暖蓬鬆的情愫填滿,連身上的疼痛都算不得什麼了。

像現在這般,有她陪在自己身邊,便是謝遲晉從前萬般奢望卻不可求的美夢。

如今,他的美夢終於成真了。

作者有話要說:後麵還有番外,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