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1 / 2)

回漪瀾殿的路上,撐傘的榮姑姑壓低嗓音問道:“公主,方才那個人似乎看到了您的真容,要不要……”

蕭箜儀美眸淡漠,漫不經心道:“一個奴才而已,何須在意。”

宮裡頭凡是嘴巴長的,最後下場都不會好。

就算有人四處傳揚她的容貌,於她來說也無甚大礙,總歸這宮裡頭早就傳遍了。

“是。”

剛進漪瀾殿,便聽見孩童哭鬨的聲音,蕭箜儀不耐煩地蹙起了眉。

宮人們一聽小皇子哭了,都嚇得六神無主,手忙腳亂地哄他。

蕭箜儀目不斜視地從亂糟糟的庭院中走過去,身後傳來清冷的一聲:“站住。”

她停住腳,卻沒有回頭。

坐在廊下的豔麗美婦啜了口熱茶,“誠兒哭了,你這個當姐姐的,就對他視而不見?”

那個正在哭的小胖子就是蕭箜儀的弟弟,蕭明誠。

才剛四歲,便已經有了長歪的苗頭,性子蠻橫不講理,整日闖禍惹得人厭煩。

蕭箜儀瞥了眼蕭明誠,眸中不自覺浮起點點厭惡。

小男孩胖得像個球,把身上的衣服都撐得皺了起來,小小年紀就胖得看不見五官,眼睛眯縫一般小。

蕭箜儀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冷淡地道了句:“真醜。”

說罷,不理會身後梅貴妃的斥責,她徑直走進了自己住的偏殿。

因著她那句話,蕭明誠又開始扯著嗓子哭嚎,嘴裡還尖聲謾罵著:“我要打死這個賤人,打死她。”

難以想象一個幼童能罵出這麼惡毒的話語。

梅貴妃卻早已對此見怪不怪,隻吩咐人把宮門關上。

厚重的宮門一關,高牆外頭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她走過去,蹲在地上用帕子擦了擦蕭明誠臉上的淚,寵溺地哄道:“彆理你姐姐,等你長大一些,就該她來討好你了。”

“我要讓她在雪地裡罰跪,打她板子。”

“好好,誠兒想怎麼都行。”

宮女嬤嬤們低垂著頭站在一旁,隻當沒聽見。

漪瀾殿算得上後宮數一數二大的宮殿,就連偏殿也房屋眾多,後麵還有個獨立的小院子,裡頭種滿了奇珍異草,蕭箜儀有興致時會親自過來打理花草。

屋裡地龍燒得旺,窗扇隻開了個縫,溫度暖宜。

一進屋,蕭箜儀就脫了披風,隻穿著單薄的衣裙在暖閣中走動,倒也不會感到寒冷。

晴溪幫她撩起珠簾,蕭箜儀走到最裡麵,跪在佛龕前的蒲團上,雙手合十,閉眼虔誠地拜了拜,這才起身去做其他事。

太後信佛,後宮嬪妃為了討她歡心,也都跟著誦經念佛,每逢初一十五還要吃素齋。

但蕭箜儀不是為了湊這個熱鬨,佛龕香爐是她這兩年才讓人弄的,外人都不知道她在屋裡擺了這個,更不知道她還喜歡抄佛經,戴佛珠。

到了用膳的時辰,蕭箜儀也不會出去跟梅貴妃母子一同用膳。她向來隻在偏殿活動,連多看他們母子倆一眼都嫌晦氣。

過了幾日,榮姑姑湊到蕭箜儀身邊,低聲稟報道:“公主可還記得,前兩日我們從慈寧宮出來,路上遇到了兩個太監?”

蕭箜儀正手持金匙,撥弄佛龕前香爐裡的香灰,“記得,怎麼了?”

“那兩個太監死了。”

蕭箜儀聽見這個消息,依舊沒什麼反應,連眼神都沒起絲毫波瀾,“然後呢?”

榮姑姑跟在蕭箜儀身邊兩年多了,都分辨不出公主到底是真心信佛,還是假的信佛。

若說公主真心信佛,怎會聽見有人喪命也無動於衷?上次齊嬪的狸奴死了,公主還歎了聲可惜,這次聽見人死,她卻半點反應也無。

若說並非真心信佛,可也沒見公主特意作秀給誰看。宮裡頭的人做事都有目的,若不是為了討誰歡喜,何必日日虔誠地誦經祈福呢?這麼說來,她又像是真心信奉佛法的人。

榮姑姑收起思緒,繼而說道:“公主可還記得那日被壓在雪地裡的少年?奴婢今日托人去打探了一番,這才知道,那少年不是彆人,而是七皇子蕭明珩。”

聽見此人的身份,蕭箜儀這才抬眸看了過來,瞳仁如琥珀般清透,“皇子?”

被閹人那般欺淩的黑衣少年,竟是皇子?

“正是,”榮姑姑點了點頭,“奴婢聽人說梅園那邊死了兩個太監,便裝作采梅去看了一眼,正是那日欺淩皇子的那兩個人。”

這般巧合,容不得榮姑姑不多想。所以她多了個心眼,去打聽了一番黑衣少年的身份,怎知會得到這樣一個出乎意料的結果。

蕭箜儀心底起了幾分興味,放下細長的金匙,拿起桁架上的濕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如玉指尖沾染的香灰。

隻聽她淡然啟唇:“我怎麼從沒聽說過這位七皇子?”

“七皇子生母萍貴人身份低微,不得聖寵,生子時難產而死。自那以後,七皇子便獨自住在西排最偏僻的落月殿。”

宮裡死去的人那麼多,一個不受寵妃嬪的死去,哪能在眾人心裡留下什麼印象。

再加上蕭明珩極少在眾人麵前出現,宮宴等正式場合從來看不到他的身影,所以蕭箜儀不認得他也正常。

聽罷,蕭箜儀輕歎了聲,“如今想來,那人的長相瞧著是有幾分眼熟。”

原來是蕭氏皇族的子孫,怪不得生了那麼一副好皮囊。

不過在這後宮裡,若是連自保能力都沒有,再好的皮囊也隻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能讓人忽略這麼久,也是他的本事。”蕭箜儀放下帕子,饒有興致地道:“正好此刻無事,不妨過去看看他。”

她對這位完美地隱藏在眾人視野後麵的七皇子,可是好奇得緊呢。

“可是主子,如今天色已晚……”

“不礙事。”

蕭箜儀裹上外衫,又罩了件厚實的藕荷色披風,領著宮人去了落月殿。

這次她沒帶浩浩蕩蕩的一大撥人,隻帶了榮姑姑和晴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