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王府的私兵紛紛持短兵阻攔,卻被他用方天戟製住了武器,合數人之力也難以抵擋,最後全被他揮手間全部挑開,齊齊倒飛出去。
那麼多人,連馬蹄都沒傷到。
蕭悔喃喃道:“這是何等神力。”
方天戟本就比尋常武器沉重數倍,常人難以使用,更彆說在戰馬上揮舞,以一人抵擋這麼多人的合攻了。
據他所知,天下間會用方天戟的將門,隻有謝家。
蕭悔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來者何人?”
來人嗓音沉沉,“謝家,謝遲晉。今日取你狗命,以慰長輩在天之靈。”
說話間,來人剛好走到明處,紅纓頭盔下冷峻的麵容出現在蕭悔二人麵前。
他容貌出眾,看起來年歲並不大,可周身的殺意和煞氣卻讓許多沙場老將都自愧不如,眉尾壓著一道短疤,平添了許多殺戮氣息。
方天戟直衝他們二人刺了過來。
斜前方衝出幾道人影,暫時護住了蕭悔和蕭明睿。
一邊護著他們後退,一邊急急稟報道:“殿下,不好了!赤翼軍叛變,忽然開始攻擊我們的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邑王私兵總共五萬,在跟禁衛軍作戰中損失了將近一半。而赤翼軍從剛才起就一直退守在後方,十五萬人幾乎毫發無損。
若是赤翼軍在這時候反咬他們一口,兵力上如此懸殊的差距,他們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蕭明睿斬釘截鐵:“不可能!簡琅的妻小都在我們手上,他怎麼可能叛變?”
“世子殿下,您還不明白嗎?簡琅早就死了。”
一直以來,跟他們通信和商議作戰計劃的“簡琅”,都是謝遲晉假扮的。
所以他們的全部計劃,其實早就暴露在蕭明珩的眼皮子底下。
蕭明睿不敢置信道:“赤翼軍中還有我們的人,怎麼可能全部叛變?”
就算謝遲晉頂替了簡琅的身份,仍有其他幾位將領歸順於他,怎麼都不應該全部反叛才對。
那人急忙回話:“謝家在赤翼軍中的威望極盛,剛才謝遲晉一出現,那些兵士們根本不聽其他將領的話,隻聽他一個人的調遣。王爺,我們還是趕緊撤退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正如他所說,謝家的方天戟一出,所有赤翼軍都人心沸騰,高喊著“謝將軍回來了”,全部追隨在謝遲晉身後。
謝遲晉一聲令下,赤翼軍就義無反顧地反叛邑王,轉而跟禁衛軍聯手,攻擊邑王府的私兵。
再這麼下去,邑王府的私兵被全軍覆沒是順理成章的事。
“王爺,您趕緊下令撤退吧!”
蕭悔冷哼一聲,“撤退?退往何處?”
前方是禁衛軍,後路又被赤翼軍堵住,就算他們現在想回頭也沒有退路了。
怪不得之前禁衛軍忽進忽退,表現得這麼不堪一擊,原來是為了引他們入甕。
如今赤翼軍加入禁衛軍這邊,剛才還萎靡不振的禁衛軍,突然一個個都精神了起來,蕭悔豢養的私兵從沒打過仗,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蕭悔像是一瞬之間老了數十歲,他眸中情緒幾度變換,最後一咬牙做了決斷,“殺向太極宮。”
“父王,如今真正掌權的人是蕭明珩,就算我們殺了皇帝也無濟於事。”蕭明睿不理解他的決策。
他並未看到蕭悔眼中的滔天恨意。
蕭悔破釜沉舟一般,厲聲命令道:“所有人聽我號令,殺向太極宮!”
……
蕭悔的動向第一時間被報告給了蕭明珩。
這一次,蕭明珩牽著蕭箜儀的手站了起來,轉身走下台階,往殿外走去。
大臣們不明所以,被持刀的暗衛威脅,也隻能跟上。
走出宴廳,天上星子寥寥,雪夜寒風凜冽。
蕭明珩幫身旁的少女披上白色的狐狸毛披風,耐心地幫她係上係帶,這才重新牽起她的手,順著被雪覆滿的宮道走了出去。
而此時,蕭悔率領眾人終於來到了太極宮前。
本該重兵把守的太極宮,此刻宮殿周圍卻一個人都沒有,裡麵也並未燃燈,漆黑一片。
蕭悔抹了把臉上的血,望著近在眼前的太極宮,眼睛赤紅一片。
他率先拔/出刀,不顧一切地闖上台階。
“父王,當心有詐。”
蕭明睿的勸告被他拋之腦後,蕭悔滿心隻剩下一個念頭,就是殺了狗皇帝,為冰兒報仇。
蕭悔踹開太極宮的殿門。
蕭明睿擔心裡麵有埋伏,率先衝了進去,蕭悔緊隨其後。
父子兩人背對背,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宮殿裡緩緩移動。
奇怪的是,太極宮冰冷如地窖一般,這麼寒冷的天氣,居然連地龍都沒有燒。
宮殿空曠寂靜,似是一個人都沒有,但兩個人都不敢放鬆警惕,一步步朝著龍床邊挪去。
終於到了內室,窗欞敞開,微弱的月光透進來,依稀可見龍床的被子下麵有細微的凸起,像是躺了個人。
蕭悔頓時目眥欲裂,理智全無,舉刀朝著床上刺去,“蕭翼,你還我的冰兒!”
蕭明睿根本來不及阻攔,蕭悔的劍就已經刺了上去。還不是隻刺一劍,他連連刺了數十劍,每一下都洞穿床板,直到力竭才肯停手。
床上的人毫無氣息起伏,應是徹底死透了。
就在這時,外麵忽然亮起了火把,窗紙都被映得透亮。
短暫的兵刃交接聲後,徹底靜下來。
邑王的人應該已經全部被控製住了。
“父王……”蕭明睿的心跳幾乎停滯。
蕭悔的刀尖還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血,他看向外麵的火光,知道自己已經在劫難逃。
但是壓了二十年的大仇終於得報,他心裡卻是暢快的。
蕭悔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複雜地喊了一聲,“朔兒。”
他們父子分開二十多年,相互照應也相互猜忌,隻可惜機關算儘,到最後還是敗了。
“爹對不起你。”
蕭悔的手挪開,蕭明睿感覺自己懷裡多了個小藥瓶。
他還來不及開口詢問,便有禁衛軍舉著火把闖了進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後,黑漆漆的大殿頓時被照得通亮。
禁衛軍分立大殿兩旁,蕭明珩邁過門檻走了進來,在他身旁,站著一襲盛裝的蕭箜儀。
蕭明睿死死地盯著她,垂在身側的拳頭攥得死緊。
蕭明珩眼神示意身邊的侍衛,後者舉著火把跑到屏風後麵,掀開了床上的被子。
很快,侍衛又從屏風後麵折返回來,跪地稟報:“殿下,皇上駕崩了。”
蕭明珩身後的諸位大臣才剛剛進屋,就聽見了這個消息。
顧不上驚愕,眾人紛紛跪地。
屋裡屋外頓時跪倒了一片。
不用蕭明珩吩咐,魏湛直接帶人上前,將邑王父子擒住。
二人的兵器被收繳,雙手被繩索綁在身後。
蕭悔神色時而挫敗,時而狂喜,像是陷入了瘋魔一般。
“邑王父子謀逆弑君,押入天牢,擇日問斬。”蕭明珩平靜地吩咐道。
“是!”
蕭明睿被押下去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眼眸赤紅地盯著蕭箜儀,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不放。
蕭箜儀避開他的視線,靠在蕭明珩肩頭,被少年小心地護在懷中。
蕭明珩似乎低聲對她說了什麼,眼神溫柔,仿佛情人間的低喃。
蕭明睿滿心不甘地被押出太極宮,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邑王的下屬歸順的歸順,不願歸順的當場便被斬殺,血跡浸透了太極宮門前厚厚的雪堆。
赤翼軍重新回到謝家人手中,念在赤翼軍及時醒悟,捉拿叛賊有功,不予追究他們先前的過錯。
這場聲勢浩大的逼宮造反,最後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其實皇帝兩日前就死了,蕭明珩坐在殿中,親眼看著他飽受折磨後終於咽氣。
堂堂帝王死後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躺在冰冷的龍床上,死後還被人在身上刺了幾十刀。
這是他應得的下場。
光武十四年的大年初一,皇帝駕崩,舉國哀悼。
一月後的二月初一,七皇子蕭明珩領百官祭拜宗祠,順應天命即位稱帝,改國號為昭寧。
新皇登基大典當日,同時舉辦封後大典,冊立水部郎中蘇藺澤之女蘇昭昭為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