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2 / 2)

林思慎沒有絲毫猶豫,上前推開院門,急步走了進去。

隻見院中地上落了一層樹葉也無人清掃,遮天的林蔭將院落籠罩其中,顯得有些陰森冷寂。

她抬眸望去,隻見一間廂房外,一個侍從正垂頭喪氣的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撿著什麼。

林思慎緊皺著眉頭,站在侍從身後,突然出聲:“怎麼回事?”

侍從被嚇了一跳,轉身見是她,急忙躬身行禮:“小公子您來了。”

林思慎點了點頭,看著地上烏黑的湯水裡混著點點藥渣,摔碎的瓷片碎的極細,看上去摔的人像是用儘了力氣。

她歎了口氣,抬頭看著緊閉的房門,輕聲道:“大哥他又不肯用藥?”

侍從點了點頭,神色極為落寞:“不如小公子去勸勸大公子吧,每年這個時候大公子他....唉。”

林思慎沉吟了片刻,吩咐道:“你先收拾收拾,一會再把院子裡的落葉清掃了,這般潦草成何體統。”

說完她走上前去,輕輕敲了敲門:“大哥,我是思慎。”

屋子裡一片寂靜,林思慎等了好一會屋內這才傳來聲音,低沉而簡短:“不見。”

林思慎受了冷落,並未妥協,隻是垂下眉目語氣輕柔:“若大哥不見思慎,那思慎便在門口一直候著。”

裡頭又安靜了好一會,這才聽聞一聲歎息:“罷了,進來吧。”

林思慎推開了門,屋內一片黑暗死寂,隨著門外投射進來的微弱光線,她隱約瞧見了一道修長的身影正坐在內側的一張書桌後一動不動。

心中湧上了一股莫名的壓抑感,林思慎左右環顧,鼻尖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腐朽味。她徑直走向了一旁的窗戶,推開了窗戶:“透透氣吧。”

林思慎把屋內的門窗都打開了,屋內的光線漸漸亮了起來,那坐在書桌後的人也緩緩露出了身形麵容。

那是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高個男子,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端是一副俊秀英氣模樣。

可若仔細瞧去,便能瞧出一絲不對勁。

也不知是不是長時間未見太陽,抑或是被病痛折磨,他麵容極為蒼白,一雙與林思慎極為相似的眸子暗淡空洞,挺直的背脊微微彎著,正低著頭看著麵前空無一物的長桌,好似在發呆。

明明看上去年紀尚輕,卻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似的,散發著死寂和腐朽的味道。

隨著窗外的一縷陽光落在他麵上,他突然皺了皺眉,有些不適的往黑暗的地方縮了縮。

林思慎緩緩走到他身前,隨著她的目光依稀能看清,男子垂在一側的右袖,空空蕩蕩的,好似....少了什麼。

這男子便是林思慎的大哥,林將軍的長子林思韜,年少時便與二弟林思略一同跟隨父親南征北站,立下赫赫軍功,他曾是晉國的明日之星,是無數女子為之傾倒的少年統帥。

他本該在萬眾矚目之下綻放異彩,本該沙場征伐一往無前,可十幾年前與寮國一場死戰中,他斷了右臂,同胞出生的弟弟林思略為國捐軀戰死沙場。

從此,他成了一個自暴自棄的廢人,住在將軍府內卻從不肯見人,日日躲在這不見天日的庭院中,尤自悲痛。

看著林思韜那張死寂毫無神采的麵容,林思慎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一紮,痛的讓她鼻酸。

她深吸一口氣,柔聲道:“大哥怎的又不肯用藥?”

林思韜看也不看她一眼,仍是盯著空無一物的書桌,緩緩開口:“廢人而已,再多的湯藥也無用。”

其實該規勸的話,不僅林思慎,林諍柳卿雲甚至祖母都不知對他說了多少,可他從未聽進去。

林思慎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林思韜都不會聽。

所以她沒有說什麼,隻是換人新熬了湯藥重新送了來,她親自喂林思韜喝藥。

吹的溫熱的湯藥遞在唇邊,一直晾到涼了林思韜也沒張口,林思慎無用功的繼續著,涼了就再送一碗,這樣反反複複一直等了兩個時辰,也不知浪費了多少藥。

眼看著天色漸晚,林思韜好歹是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緩緩張口喝下了唇邊湯匙裡的藥汁。

林思慎麵上露出了一絲喜色,待把一整碗藥喂林思韜吃下後,她吩咐人將飯菜端來,與林思韜一同用晚膳。

飯菜端上桌,林思韜坐在桌前遲遲沒有動筷,林思慎替他添了飯夾了菜,輕聲開口道:“大哥可知道,今日青陽郡主上門了,要在咱們府上住上一段時日。”

一整個下午,林思韜都沒有說話,直到林思慎提起沈頃獠趴戳斯椿夯嚎塚骸扒嘌艨ぶ鰨鬮蠢吹惱蓿俊

林思慎往他碗裡夾了一塊魚肉,無奈道:“是啊,也是我最大的煩惱。”

林思韜看著碗裡的飯菜,怔怔開口:“你不歡喜她?”

“也不是不歡喜,隻是...我不能娶她。”

說這話時,林思慎抬頭看著林思韜,眼神忽明忽暗似乎在考慮著什麼,一字一句說的極為謹慎認真。

林思韜低聲問道:“為何?”

“因為...”林思慎盯著林思韜的臉,後半段話她的聲音低了很多,弱的幾乎讓人聽不見。

可一直呆坐著的林思韜卻身子一顫,如木偶人一般空洞麻木的麵容上,神情緩緩露出一絲裂痕,震驚愕然的看著林思慎,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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