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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慎當夜便離開了王府, 匆匆與九王爺道彆後便帶著墨竹回到了將軍府。

老夫人本早早睡下了,聽聞自己的乖孫被聞行任打傷,就吵鬨著要去王府把林思慎接回來自己親自照料,還責罵了林將軍一通,怪他不該讓林思慎與聞行任比試。

林思慎一回府, 就被眾星捧月般簇擁著回了琉光閣, 老夫人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痛心疾首, 又見沈頃婠未曾陪同她一起回來,難免有些心生不滿, 嘀咕了幾句。

林思慎找借口搪塞了過去, 說自己是怕祖母擔憂這才連夜趕回來, 沈頃婠本要陪同,是她見夜色已晚這才推拒, 讓沈頃婠留在了王府。

老夫人本就是隨口埋怨幾句, 聽她這麼一解釋倒也沒再說沈頃婠什麼了。夜色已深,林思慎還需靜養,老夫人細聲叮囑了幾聲, 便沒在打擾林思慎歇息, 憂心忡忡的離開了。

待老夫人領著人離去之後, 柳卿雲卻是留了下來,屋內唯剩下她和墨竹在。

林思慎強打著精神靠在床榻邊, 對著臉色不太好的柳卿雲揚起笑臉,輕聲安慰道:“娘,我沒事。”

“我知道你沒事, 有墨竹在娘親倒不擔心你的身子,隻不過....”柳卿雲幽幽歎了口氣,坐在她身旁盯著她蒼白的臉色看了半晌,欲言又止。

林思慎是她的孩子,她就算再怎麼粗心大意也能看出林思慎強顏歡笑後的黯淡,她抓起林思慎的手握在掌心,有些猶豫的輕聲問道:“慎兒,你是不是有心事?”

林思慎垂眸自嘲的勾起唇角,輕聲道:“我真的沒事。”

她的不高興難不成寫在臉上了,墨竹看出來了,就連娘親都看出來了。

柳卿雲眉頭一皺,打量著林思慎的臉色,愈發的懷疑起來:“你可彆蒙我,你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女兒有什麼心事,難道我這當娘的能看不出來?”

林思慎搖了搖頭,她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的心事,又如何說給柳卿雲聽呢?

她隨意找了個借口敷衍道:“不過技不如人罷了。”

“單單是為了這事?”柳卿雲滿臉的不相信,她輕哼一聲不忿道:“我可是聽你的死鬼老爹說了,你跟聞將軍的比試分明是贏了,是姓聞的趁你不備偷襲,這才傷了你。”

林思慎想了想,倒是替聞行任也找了個借口:“意外罷了,聞將軍恐怕就連自己都沒想到,許是酒喝多了,一時亂了心智。”

“你呀,還替他說話做什麼。”柳卿雲聞言無奈的搖了搖頭,抬手捏了捏林思慎的鼻尖,而後正色道:“我且問你,你是不是與郡主鬨彆扭了。”

林思慎抿唇偏開頭,掩飾了眸中那一閃而過的黯淡,快速的回道:“沒有。”

就是因她的回答太過果斷迅速,柳卿雲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她雙手捧著林思慎的臉扭了過來,一雙眸子滿是擔憂的看著林思慎,沉聲提醒道:“慎兒,你與郡主不過是明麵上的半路夫妻,做戲罷了,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林思慎眉頭緊蹙,有些不耐的拉下了柳卿雲的手:“娘親你到底在說什麼?”

她越是如此抗拒,柳卿雲就愈是擔憂,她幽幽的歎了口氣無奈道:“你自小就是懂事的孩子,可有時太過敏感。娘親是怕,你扮了那麼多年的男兒身,自己個都當真了。”

柳卿雲的話讓林思慎愣了愣,她的確扮演一個男人扮了十幾年,有時都快忘了自己是女兒身,或許就如同柳卿雲說的,她就是因此入戲太深,這才對她名義上的妻子沈頃婠,生了一絲莫名的情愫。

所以當看到聞行任和沈頃婠相依的時候,才會心有酸澀。

看著林思慎若有所思的模樣,柳卿雲摸了摸她的臉頰,憐惜道:“早晚有一天娘親會光明正大的恢複你的身份,慎兒,到那時娘親會讓你過上正常的生活。”

站在一旁的墨竹垂眸聽著她們二人的對話,也不知再想著什麼,突然抬頭看了林思慎一眼,眸中滿是複雜神色。

林思慎緩緩閉上眼,並未說什麼,隻是低聲喃喃道:“娘親,我倦了。”

柳卿雲點了點頭,柔聲道:“那你歇息吧,明日娘親再來看你。”

墨竹將柳卿雲送出門外後,又折返了回來,小心翼翼的扶著林思慎讓她慢慢躺下。

眼看著林思慎神色緊凝鬱鬱寡歡,墨竹忍不住開口道:“公子彆多想了。”

林思慎怔怔的看著身側的輕紗,有些恍惚道:“墨竹,我覺得娘親說的對,麵具戴的久了就會融入骨血,最後就連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墨竹替她掖好了被角,抿了抿唇悶悶道:“公子與雲鎏姑娘在凝香樓相伴的時日也不短,雖說也是逢場作戲,可公子何時對雲鎏姑娘有過這般感慨。”

林思慎眉頭微微一蹙,搖頭道:“雲鎏和她不一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連林思慎都未曾察覺到的事,墨竹卻看的一清二楚,她幽幽歎了口氣道:“就是因為不一樣。”

林思慎有些不明白墨竹的意思,她想了想後,有些煩悶道:“說這些也無用。”

沈頃婠和聞行任才是心意相通的金童玉女,她不過是名頭上掛了個郡馬爺的頭銜而已,就當她是真的吃醋了,那又有何用。

注定毫無結果的事,想來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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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內。

綠蔭提著剛剛燒好的熱水,急匆匆的踏入了屋內,繞過屏風後又掀開眼前的輕紗,跪坐在白玉堆砌而成的玉池旁,小心翼翼的將桶裡的水倒入池中。

玉池之內霧氣繚繞,綠蔭抹去額頭的汗水抬眸看去,這才看清了霧氣之中那一抹雪白色的身影。

沈頃婠穿著被水浸染濕透的輕紗,置身於溫水之中,她臉色蒼白雙眸緊閉,披散在肩頭的青絲上隱隱可見幾顆凝結而出的細碎冰淩。

體內翻湧的氣血像是被寒冰凍住了一般,徹骨的寒意由內至外。

不過轉眼間,池子裡的溫水似乎又涼了下來,綠蔭咬了咬牙提著木桶快步跑了出去,正好與蘭青擦身而過。

蘭青和她一樣,正提著打好的熱水趕回來,兩人甚至來不及招呼一聲,各自匆匆跑開了。

就這麼交替著換水已經十來趟了,蘭青覺著自己腿肚子都開始抽筋了,可她顧不得自己,滿眼擔憂的看著玉池之中的沈頃婠,急切問道:“郡主,您這到底是怎麼了?”

郡主的身子一向很好,今日卻不知怎麼了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寒意,一靠近她就如同置身於冰天雪地一般,凍得人渾身打顫。

玉池之內沈頃婠久久沒有開口,她無心理會蘭青,隻全神貫注的抵抗著那反噬自己的玉蟾神功。

說來這玉蟾神功,算是已經失傳了的一門極為怪異功法。

如今江湖的劍客俠客,所修習的不過都是些強身健體的內功心法劍法,而這玉蟾神功卻是一門損己利人的功法,以內力救治傷者,傷者的傷勢越重,施功之人所受到的反噬也更為強橫。

也許正是因它損己利人的功效,這才無人願修習,導致玉蟾神功最終失傳。

沈頃婠是從一本偶得的醫術孤本上,看到了玉蟾神功的修習心法,因覺得這功法的效用極為有趣,便嘗試著修習了一段時日。

本以為派不上用場,沒想到最終竟還能用上一回。

替林思慎療傷之後,沈頃婠便覺得內力遭反噬,她匆匆回房的半路被聞行任攔下,交談之間,她還險些因此昏倒過去。好在聞行任及時察覺,扶住了她。

雖說這反噬隻讓沈頃婠受了些輕微的內傷,可那寒氣反噬入體的感覺,卻讓她痛苦的幾次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玉池的水換了不知多少遍,沈頃婠終於恢複了過來,她起身換上衣裳後,便向蘭青問起了林思慎。

這才得知林思慎早已趁夜回府了。

沈頃婠並未有絲毫異樣,隻是垂眸輕聲道了句:“她倒是警惕的有些過分。”

蘭青已經累的滿身大汗,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沈頃婠的手臂,卻又被那冰冷的肌膚嚇的收回了手,擔憂又焦急的問道:“郡主,您今日到底是怎麼了,可是病了?”

沈頃婠輕輕搖了搖頭,淡淡道:“無礙。”

蘭青不疑有他,偏頭看了眼窗外漸亮的天色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那您歇下吧,都折騰了一整晚,天都快亮了。”

這廂沈頃婠才躺下歇息,那頭林思慎卻早早睜開了眼。

墨竹一大早就進房送來了一碗藥湯,身上發間還沾著幾滴晨露,她扶起林思慎將藥遞到了她手中:“公子起身先將藥喝下吧。”

林思慎低頭瞅著那慢慢一碗黝黑的藥汁,蹙眉嘀咕道:“若不牽動倒也不覺得疼,還喝藥做什麼。”

墨竹知曉她這是不願喝藥,便急忙道:“化瘀補氣,公子彆想著倒了。”

實在沒辦法,林思慎隻得一口氣將苦藥灌入肚子,而後抬手讓墨竹將自己扶起來:“我得起身走走,躺著渾身都難受得緊。”

墨竹將她扶了起來,替她將衣袍換上,而後告知她:“夫人備好了馬車,讓奴婢陪著公子去城郊靜養一段日子。”

林思慎聞言眼睛一亮,唇角微微上揚,急忙問道:“可是去乳母那?”

墨竹白了她一眼,拉長了聲音應道:“是。”

林思慎仰起頭麵上掛著一絲輕笑,她感慨道:“好久未曾見過乳母了,實在是有些想她。”

墨竹低聲笑了笑,她應了一聲後,又正色道:“公子,聞將軍正在廳堂呢?”

林思慎麵上的笑意瞬間斂去:“他來做什麼?”

墨竹瞥見林思慎麵上緊凝的神色,輕歎了口氣:“因昨夜傷了公子一事,說是上門請罪,還備了不少重禮。”

“恐怕是郡主讓他來的。”林思慎麵無表情的垂眸理了理襟帶,而後手一頓又問道:“郡主可一同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