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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當作驢肝肺。”孟雁歌見她抗拒便輕哼一聲坐直身子,而後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扔到林思慎手中,站起身淡淡道:“每日取出一小粒化水服下,此藥對斷骨之傷有奇效,不出半月你就能痊愈。”

說完冷哼一聲掀開車簾走了出去。

車夫還未停下馬車,她便一躍而下,腳尖在官道上輕輕一點,便掠身進入了一旁的叢林之中,還不等車夫反應過來,眨眼間便悄無聲息的沒了蹤影。

車廂內,林思慎看著手中的瓷瓶有些無奈的抬眸看了墨竹一眼,墨竹與她對視後,無奈的攤開掌心道:“公子還是將此藥給奴婢吧,誰知那女子會不會在藥丸中下毒。”

林思慎輕笑一聲:“她倒不會做這事。”

她口中雖這般說,言罷卻還是將瓷瓶扔給了墨竹,讓她代為收下。

乳娘住下的村子離京城不遠,翻過一座山頭後很快便到了,一個住了十幾口人的小村子,依山傍水景色秀麗。

一到村口便見幾隻雪白的大鵝搖晃著身子,擋在路中央,眼看著馬車駛了過來,也不讓開,反倒是瞥了一眼那高大的馬匹,嘎嘎幾聲張開翅膀撲上前來要啄馬腿。

車夫不得已隻得下了車驅趕那幾隻大鵝。

林思慎挑開車簾招呼著墨竹下了馬車,兩人抱著給乳娘帶的厚禮,所幸步行過去。

乳娘住的地方要偏僻一些,四周沒有鄉鄰,靠近溪流和後山。

用竹條編製而成的籬笆攔著一個木屋,遠遠看去還能瞧見院子裡種了不少青綠長勢不錯的草藥,一旁的空地上晾著好幾個簸箕,裡頭曬著乾枯的草藥。

走近之後,正巧一個穿著白衣挽著發髻的女子背著藥箱自木屋中走了出來,正背對著院子彎下了腰。

林思慎雙眸一亮,急忙抬手揮了揮,朗聲喚了一聲:“乳娘。”

女子聞聲轉頭,素淡白皙的麵容之上,唯有眼角及不可見的爬著幾道細微的皺紋,她看上去似乎隻有三十來歲的年紀,身形纖細修長,雖穿著再普通不過的布衣,卻難掩一身婉約書卷氣。

眼看著林思慎和墨竹站在院子外,女子雙眸一亮麵上露出了驚喜的笑意,她放下藥箱快步走了過來,口中輕快的喚了聲:“慎兒,小竹,你們怎麼來了。”

一見到女子,林思慎的麵上就綻露出了燦爛的笑意,她雙眸好似天上的寒星一般清亮,滿滿當當的墜著喜色。

席淺將竹門一拉開,林思慎便伸手抱住了她,撒嬌似的在她肩頭蹭了蹭:“乳娘,慎兒好想你啊。”

她輕笑著拍了拍林思慎的背脊,半是抱怨半是欣喜道:“都大多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席淺身上的藥香一如記憶中的清雅,林思慎從她懷中脫身,看著她依舊年輕的麵容,輕笑道:“唯有在乳娘跟前,慎兒才是那沒長大的孩子。”

“你呀。”席淺聞言一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而後轉頭看著站在院門前有些躊蹴的墨竹,笑著招了招手:“小竹,快過來。”

麵對著席淺時,墨竹似乎有些局促,她滿懷抱著包好的布匹和禮盒,挪步到席淺身旁低聲喚了句:“姨娘。”

席淺摸了摸她的頭,頗有些感慨的輕笑道:“你這孩子也長大了。”

墨竹抱著布匹的手一緊,她垂著頭唇角微微上揚,她的喜悅不如林思慎那般流於表麵,反倒是內斂壓抑。

林思慎看著放在廊下的藥箱,問道:“乳娘可是要出門?”

席淺點了點頭,回身過去將木箱背上,而後道:“我倒險些耽擱了,村子裡有人患了重病,請我瞧瞧。”

林思慎聞言正色道:“既然是重病,那乳娘先去替人瞧病吧。”

席淺摸了摸她的臉,輕聲道:“慎兒你先在屋子裡待會,我帶小竹去去就來。”

墨竹跟著席淺去替村子裡的人瞧病,林思慎則是坐在木屋前的廊下怔怔的發起呆來。

席淺雖是林思慎的乳娘,又曾是將軍府的下人,但她的身份卻遠不止如此簡單。

她原本出身江南的名門望族,自小家道中落不得已流落街頭,後被一走街串巷的郎中收養,隨他習醫術。因有藥理天賦,年紀輕輕便成了民間極有名望的神醫。

後來豆蔻年華獨身一人闖蕩江湖,結識了當時號稱天下第一劍客的劉伯禹,拜他為師後又隨他修習劍法,雖過了習武的年紀,卻因其天資聰穎,又成了名震一時的女劍客,與其師並稱中原雙劍俠。

時日一長,席淺與劉伯禹日久生情竟不顧俗禮結為夫妻,他們到底曾是師徒,此舉在旁人看來便是不知廉恥罔顧天倫,可他們不顧外人詬病,一直舉案齊眉恩愛有加。

幾年後,劉伯禹被人暗算慘死一眾劍客手中,已懷有身孕的席淺聽聞此噩耗痛不欲生,竟是在一雨夜,獨身一人身披黑色鬥篷,持劍憑一己之力殺光了所有的仇家為夫報仇。

她卻也因此結了不少仇家,逃亡路上甚至痛失了腹中胎兒。

一次巧合,林將軍和柳卿雲偶遇被仇家追殺的席淺,便出手將她救下帶回了將軍府,從此她便留在了將軍府。

她待林思慎如同親女,似乎將她當作了自己那未出生便離世的孩兒,悉心照料極為寵愛。

林思慎出生幾年後,席淺撿回了一棄嬰,那便是身世可憐的墨竹。

而當年席淺離開將軍府,便是因察覺到當年的仇家似乎已經發現了她的蹤跡,為了避免牽連林將軍和柳卿雲,她這才離開隱居於這小小的村落之中。

天色漸暗,席淺和墨竹回來之時,林思慎還坐在廊下看著遠處的落霞發呆。

背著藥箱的席淺走到她跟前,見她一臉沉思,輕笑著憐愛的摸了摸她的臉問道:“慎兒,在想什麼,這般入神。”

林思慎抬眸看著眼前背對著紅霞,麵容清麗溫婉的席淺,輕笑一聲道:“沒想什麼。”

席淺知道她是在騙自己,卻並未戳穿,而是放下藥箱理了理她的衣領,柔聲道:“那咱們回屋,今日乳娘下廚給你們一大桌好吃的。”

在席淺的小木屋中,林思慎沒了在將軍府的警惕和忐忑,她的高興是實實在在的沒有一絲遮掩,這是麵對柳卿雲時,都未曾有過的輕鬆快意。

用完晚膳後,林思慎赤腳盤坐在廊下,撐著下巴看著席淺正清理著曬好的藥草,墨竹正坐在一旁煮茶。

林思慎唇角輕輕上揚,她看了半晌後突然挪到了席淺身旁,然後替她錘了錘肩,輕笑道:“乳娘,你教我劍法吧。”

席淺手一頓,麵上的笑意漸漸斂去,她抬眸看著林思慎,似乎有些不悅道:“你在將軍府好好待著,習劍法做什麼?”

林思慎嘿嘿一笑,撒嬌似的搖了搖頭:“我就是不想學我爹也要逼著我學,你也知道我爹的脾氣,府裡的家將教我的都是些尋常的劍招,哪裡對付的了難纏的對手。”

席淺放下手中的藥草,沉聲道:“你將身法練好就夠了。”

林思慎不錯的輕功,正是席淺還在府中時教給她的,為的就是讓她麵對強勁的對手時逃跑用的。席淺雖劍術高超,卻絲毫未曾教過林思慎,偏偏隻有她是林思慎見過劍術最精湛的劍客。

莫說聞行任黎洛,恐怕就是暗隱堂的堂主都不是黎洛的對手。

林思慎有些委屈的撇著唇角,悶悶道:“我總不能見著人就逃吧,更何況日後上了戰場,敵軍可不會給我逃的機會。”

席淺聞言臉色一變:“你上什麼戰場,你一個女兒家。”

林思慎輕笑一聲眨了眨眼道:“我都成婚了,再上戰場也沒什麼稀奇吧。”

聽她說起成婚之事,席淺眉頭微微一蹙,而後若有所思的問道:“你成婚當日我去看過,青陽郡主的確是個不錯的姑娘,你們相處這般久,你的身份她可知曉?”

林思慎垂下眸,輕聲道:“我不知她是否知曉。”

席淺看著她麵上猶豫的神色,便問道“這麼說,你是懷疑?”

“嗯。”林思慎點了點頭,她眉頭微蹙似乎有些疑慮:“有時我總覺得她像是察覺了,可有時又覺得不是,畢竟我從未在她麵前泄過底。”

席淺聞言點了點頭:“她倒是個難對付的角色,你不好與她為敵,不如與她交個朋友。”

林思慎有些詫異的看著席淺:“乳娘連她難對付都瞧出來了?”

席淺眸光一閃,沉聲道:“你們成婚那日我去看過,將軍府的人包括你這小傻子都未曾發現我,卻唯有那姑娘發現了端倪,甚至還趁我不備想偷襲於我,她幾乎得手,險些逼我現出身形。更讓我意外的事,她見一擊不成,便引我開口,我不過說了幾個字,她居然猜出了我的身份。”

林思慎臉色一變,這些她竟然完全沒有發現過,乳娘的身法她未曾發現蹤跡不算稀奇,可沈頃婠隻憑幾個字,竟能知曉乳娘的身份,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見林思慎麵色驟變,席淺輕歎一口氣無奈道:“慎兒,依你這個枕邊人的聰慧,你的身份她恐怕還真是知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頂不住了,你們快給我發發,給我動力,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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