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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當日, 林思慎率領羽林衛在附近的山頭上,捕了不少野豬野兔,滿滿幾大車拖回了軍營,打算明日夜裡,給許久沒有吃過鮮肉的羽林軍將士們嘗嘗肉味。

其他營的將士們見狀羨慕不已, 紛紛湊到羽林軍營帳前看熱鬨, 平日林思慎出外巡查, 就少不得在山中放下不少自製的捕獸夾,抓到了野味就帶回來燉肉湯, 分給身旁的屬下享用。

虎賁軍先鋒營的謝督尉, 遠遠看著喜氣洋洋的羽林軍, 頗有些不屑道:“哼,他倒是會苦中作樂。”

一旁有人低聲奉承道:“也就是聞將軍將巡查的差事交給了他, 若是交給謝督尉, 恐怕這山頭的野味,就都該落到前鋒營兄弟們的肚子裡了。”

謝督尉聞言臉色有些僵,軍營裡誰不知道, 巡查可是個苦差事。

特彆是這天寒地凍的日子, 就是頂著風雪在外頭閒逛上一會, 都能被凍成冰塊,更何況還得去冰雪封山的地方搜尋寮軍探子。山縫陡坡都被積雪覆蓋, 稍不留意馬失前蹄就得命喪當場。

這樣的差事其他人都避之不及,唯恐落到自己身上,也就林思慎這個傻子, 悶頭巡查了好幾個月,還整日一副樂嗬嗬的模樣。

正當幾人暗笑林思慎是個傻子時,羽林軍內突然傳來了一聲高喊:“羽林軍的將士們都聽著,小將軍說了,今日晚上營帳前比武,刀槍騎步射,一比試高低,誰要是贏了,不僅有肉吃還有酒喝。輸了的人,沒本事就隻能等著喝剩下的肉湯。”

羽林軍聞言紛紛撫掌大笑,一時間熱鬨非凡,還有人忍不住伸長脖子調侃那人:“兵長,若是我們打贏了你呢?”

那喊話之人站在滿載著野味的馬車上,叉腰指著調侃的人大笑道:“你小子若真有本事打贏老子,那老子的酒一滴不剩全給你。”

眾人聞言紛紛哄堂大笑,又有人趁著熱鬨大喊道:“那要是能打贏小將軍呢?”

不等兵長開口,一旁便有人大力拍了下他的腦袋,嗤笑道:“那你就等下輩子吧。”

眾人之中,穿著一身銀甲的林思慎格外顯眼,她俊俏白皙的麵容上掛著一絲淺笑,漆黑深邃的眸子望向那人,眉尖一挑朗聲道:“若是你能打贏我,那兵長的位置就是你的。”

站在馬車上的兵長坐不住了,急忙跳下車問道:“將軍,那我呢?”

林思慎狡黠的眨了眨眼,負手悠悠道:“你若是有本事,那你也打回來啊。”

眾人聞言紛紛大笑,羽林軍內一陣喧鬨歡樂的氣憤,遠遠看著的謝督尉幾人見狀,卻不屑的冷笑一聲拂袖離去。

一轉頭,謝督尉便找到了聞將軍告狀:“聞將軍,這林思慎也太不像話了,您都沒發話,她就敢在軍營之內搞什麼騎射比試。”

聞行任翻閱著案台上的文書,頭也不抬的沉聲道:“今日新年,她有意讓將士們高興些,是好事。”

謝督尉愣了愣,接著道:“可是,林思慎他在山頭上打了不少野味回來,您是沒看到啊,滿滿兩大車。現在軍營之內糧草捉襟見肘,他羽林衛倒是有肉吃了,可其他營的兄弟們就隻能聞著肉腥味了。”

聞行任眉頭緊蹙,匆匆自文書中抬眸,他看著眼前滿麵憤慨的謝督尉,冷哼一聲道:“那也是她的本事,你若也想讓你營下的兄弟們吃上肉,不如以後你就接替林校尉巡查吧。”

謝督尉臉色一變,急忙擺手推脫道:“林校尉都巡查了這麼久,往來的路線都摸的一清二楚,若是讓卑職去,恐怕...”

聞行任打斷了他的話,冷冷道:“還有事?沒事就退下。”

謝督尉在聞行任這吃了冷板凳,便也隻能悻悻告退離去。

其實謝督尉等人之所以看不慣林思慎,除了林思慎這一年多來,出的風頭太大之外,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因為聞行任的態度。

原本照理來說,林思慎是林老將軍的兒子,是出身尊貴的將門之後,又是青陽郡主的郡馬。眾人恭維諂媚都來不及,怎麼敢排擠她。

可聞行任一直打壓林思慎,眾人都看在眼裡,有他聞行任一個堂堂的大將軍頂著,他們便也跟著針對排擠林思慎,討好聞行任了。

謝督尉本想在聞行任麵前,參林思慎一本,卻沒想到聞行任居然一反常態,對林思慎寬容了不少,言語間還庇護起了他。

掀開厚厚的門簾後,冷風一吹,謝督尉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嘟囔了一聲:“真是見了鬼了。”

當夜軍營裡熱鬨了不少,有人蹴鞠有人比試騎射,好歹有了些新年的氣氛。

而最熱鬨的,便屬羽林軍了,他們圍著篝火席地而坐,一邊飲酒一邊看著那場中你來我往比試的人,不時發出歡呼聲。

坐席之上的林思慎看著眼前熱鬨的景象,有些微微走神,半晌之後她突然在身旁墨竹耳邊,低語了一陣,而後起身離開了。

墨竹端起的酒碗緩緩放下了,看著林思慎走向角落的身影,眼神複雜的垂眸暗暗歎了口氣。

林思慎說她隻是想出去走走,墨竹也知曉她是想獨自一人,便沒有跟從。她以為林思慎至多在軍營裡走走罷了,卻沒想到林思慎竟是走出了軍營。

天空之上明月皎潔,白雪的反照和月光交織,將暗夜照的半亮。

與軍營前的守兵打了聲招呼後,林思慎獨自一人繼續往前走去,直到穿過一片樹林,耳邊的逐漸安靜下來,林思慎這才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一條溪流,隻不過已經被冰封了,林思慎借著光亮看清了冰麵之上,凍著一隻躍水而出的魚,它保持著躍身而起的姿勢,卻被無情的冰雪凍僵,到死也動彈不得。

林思慎小心翼翼地走到冰麵上,看著那條與她同病相憐的魚,垂頭掀起唇角自嘲的笑了笑,而後自腰間取出了一把匕首,輕輕的鑿開厚厚的冰層,將那條已經凍僵的魚取了出來。

寂靜的雪夜,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林思慎猛然站起身,握著匕首的手一緊,她回身看著身後冷聲道:“來者何人?”

“它已經死了。”

女人清冷的聲音緩緩飄入耳中,林思慎麵上的寒冰逐漸消融,她有些歡喜的看向不遠處的一顆光禿禿的榕樹,輕聲道:“黎洛?”

話音剛落,那粗壯的樹乾後露出了一道消瘦高挑的白色身影。

女人穿著一身白衣,麵容素淨清麗,一雙漆黑的眸子冷厲幽深,背上負著長劍,發絲上還沾染著水珠,看上去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

正是一年多未見的黎洛。

林思慎收了匕首,快步走到黎洛身旁,站在坡下仰頭看著一動不動的黎洛,麵上的欣喜很快便被疑惑代替:“黎洛,你怎會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