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0(1 / 2)

黎洛不知煙汀的琴聲之中, 到底有何古怪之處,隻是和男子交手時,那時不時撞入耳中的尖銳琴聲,總會讓她有那麼短暫一瞬的失神心慌。

或許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可卻也足夠致命。

更何況還不止和她旗鼓相當的黑袍男子, 那條總是盤踞在屋內, 伺機攻擊她的毒蛇, 同樣也能偶爾讓她分神。

屋內身影交錯,黑衣人一直緊緊逼迫著黎洛, 手中藏著的鋒芒一次又一次的, 刺向黎洛的胸口脖頸。

與黑衣男子擦身而過的瞬間, 黎洛呼吸突然亂了一拍,她閃身站定在屋內, 目光自逼近她的兩人一蛇之間掃過, 而後她緩緩偏頭,看向了左臂。

隻見她手臂之上,被鋒刃劃過了一刀, 被割裂的布料上, 隱約沾著一絲血色。

黎洛垂眸冷冷掀唇一笑:“看來我低估了你們。”

煙汀沒說話, 隻是對男子使了個眼色,不知何時已經遊移到門前的毒蛇, 也通人性的感覺到了動手的時機,陰冷的豎瞳直勾勾的盯著黎洛,不停的吐著猩紅的信子, 慢慢逼近。

黎洛不慌不忙的扶著手臂,倒也不急,她薄唇微微一動,正待開口,耳畔卻突然傳來了銀鈴般清脆悅耳的笑聲。

煙汀和男子顯然也聽到了那笑聲,他們神色一凜,循著聲音便望向了窗邊。

原本隻敞開了一道縫隙的木窗,突然被輕飄飄的推開,一個不速之客自屋簷之下翩然而落,就這麼在幾人的注視下,悠哉的坐在窗上,麵上噙著一絲淺笑,看戲似的盯著他們三人。

煙汀神色一變,對付黎洛已是麻煩,這怎麼又突然冒出來了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女人,她抿了抿唇,警惕的看向那女子,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女子穿著一身豔麗似火的紅衣,麵容精致肌膚白皙,一雙狹長好看的眸子,像狐狸一般勾人妖媚,蕩漾著一池瀲灩春水。

她麵上笑意慵懶戲謔,目光悠悠的在煙汀和男子身上掠過,而後饒有興趣的落在了黎洛身上,啟唇淺笑道:“這青天白日的,要殺人滅口,怎的連門窗都不關緊?”

此女子的出現,讓形勢變的愈發複雜,煙汀見女子一直盯著黎洛,眉頭一蹙冷聲問道:“你與她相識?你是她的人?”

對於孟雁歌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就連黎洛也大感意外,她冷冷的瞥了孟雁歌一眼,毫不猶豫的開口,與黎洛撇清關係:“不是。”

孟雁歌毫不在意黎洛的冷言,自顧自的對她眨了眨眼,勾著紅唇笑道:“沒錯,我就是她的...同夥。”

黎洛聞言,頗有些不悅的蹙眉,她可不想和孟雁歌這個女人扯上任何關係。

孟雁歌見狀卻是笑得花枝亂顫,她覺著自己許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見著黎洛不開心的冷著臉,她竟是覺得格外有趣。

煙汀見孟雁歌自始至終的盯著黎洛,而黎洛卻冷冷的看也不看她一眼,不免覺著有些奇怪,這兩人看著相識,可之間的氣氛有莫名的有些怪異。

她偏頭看向男子,兩人對視了一眼過後,皆是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女人能悄無聲息的出現,想來也是個不可小覷的角色,再加上黎洛,他們根本沒有把握。最後恐怕,隻能落得個誰也不能奈何誰的尷尬局麵。

屋內三人皆是沒有言語,孟雁歌輕輕晃了晃雙腿,紅火的衣袂拂開,隱約露出了一雙雪白纖細的玉足,她竟是赤足而來。

就這麼僵持了好一會,孟雁歌終是將目光從黎洛身上移開了,她上下打量著屋內那個穿著黑袍的男子,笑意吟吟的開口問道:“你們打算如何,是放她走,還是繼續?”

這般場麵繼續僵持下去,誰也沒有好果子吃,煙汀將手中那袖珍的小琵琶收入袖中,又對男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退開後,她這才轉而望向黎洛:“你走吧。”

既然不能奈何黎洛和孟雁歌二人,那不如各退一步,放她們離開,至於被打亂的刺殺計劃,煙汀心中已經另有他法了。

見眼前二人收了手,黎洛心知現下逼問,並不能從他們口中得知什麼,便也打算離開。

至於在關鍵時刻出現的孟雁歌,她卻仍舊沒有給一個好眼色,甚至看也不看一眼,堂而皇之的拉開了房門,快步走了出去。

孟雁歌見狀先是一怔,而後有些羞惱的跳下窗柩:“喂,等等我。”

走至屋內正中央時,她眼角餘光瞥見了桌腿之上盤踞著的那條碧綠的毒蛇,毒蛇對她這個生人略帶敵意,豎瞳幽幽的盯著她,不停的吐著信子。

孟雁歌放緩了腳步,麵上笑意一冷,隻見她輕飄飄的掃了一眼,那毒蛇卻突然僵住了,而後從桌腿上爬了下來,慢吞吞的爬到了孟雁歌腿邊趴下一動不動,不僅沒了攻擊性,還顯得格外的乖巧溫順。

煙汀見此情形,不免有些驚訝:“你會控蛇?”

一直默然不語的黑袍男子,此時也終於開了口,他想起之前黎洛望著毒蛇說出口的話,猜測道:“那女子說,蛇讓她想起一個討人厭的女人,想來應當是你吧。”

“她這般說過?”

孟雁歌眉尖一挑,輕歎了口氣頗有些苦惱道:“她這人呀,就是口是心非,嘴裡說著討厭,其實心裡不知有多歡喜。”

說完,也不等屋內二人是何反應,便徑直走出了屋內。

走廊儘頭的樓梯口旁,黎洛正靜靜的站在哪,好似正在等她出門。

孟雁歌勾唇一笑,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走到黎洛身後,目光幽幽的落在她肩頭那裸露的雪白肌膚上,柔聲笑問道:“你在等我嘛?”

黎洛沒有開口,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而是冷冷的抬步往樓下走去。

孟雁歌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不滿又慵懶的問道:“我說,我替你解了圍,你就連一個謝字都說不出口?”

黎洛目視前方,麵無表情道:“我們兩清了。”

“你這人還真是狗咬呂洞賓。”

孟雁歌輕聲嘟囔了一句,而後突然抬手搭向黎洛的肩背,幾乎就在她快要觸碰到黎洛的同時,黎洛突然出手了,她頭也不回的抬手,五指如鷹爪般死死的扣在孟雁歌的手腕上,而後輕輕一轉,便將孟雁歌結結實實的控製住了。

孟雁歌還未反應過來,整個手臂便被黎洛的扣住翻轉了過來,一陣劇烈的悶痛讓她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腳步一晃,肩背撞在了一旁的雕花木欄上。

黎洛回身望著她,漆黑的雙眸閃著冷厲的暗光,她不悅的質問道:“你做什麼?”

孟雁歌精致白皙的麵容因痛苦而皺成一團,被黎洛扭住的手上,還攥著一塊雪白的絲帕,她疼的有些鼻酸,沒好氣的瞪了黎洛一眼:“你說我做什麼?”

黎洛的目光落在絲帕之上,微微一怔,蹙眉道:“我怎知你要做什麼?”

孟雁歌咬著牙,因手臂上的劇痛,雙眸忍不住彌漫起一層濕潤朦朧的霧氣,她忍著鼻酸委屈的恨恨道:“我還能做什麼,你肩上衣裳破了,用絲帕替你遮著。”

她這般解釋了,黎洛這才想起,她肩頭上被毒蛇的毒液浸染過的那一片衣裳,被她撕開了,此時雪白的香肩有一大半裸露在外。

雖然知曉自己錯怪了孟雁歌,可黎洛似乎並未有歉意,她隻是抿了抿唇快速的鬆開了手。

而後她看著扶著手臂,垂眸暗自委屈的孟雁歌,沉默了片刻後,眸光有些複雜:“其實你不必如此。”

孟雁歌著實委屈的很,她眼巴巴的跑來幫黎洛,沒得一句道謝就算了,還被好心當作驢肝肺,手還險些被她折斷。

她生著悶氣,覺著黎洛這女人實在是不識抬舉,便將手中的絲帕往黎洛身上一丟,冷聲道:“你愛給人看就被人看,反正與我無關。”

說完也不等黎洛反應,便徑直撞開了她,自顧自快步往樓下走去。

黎洛握著胸前滑落的絲帕,又看了眼肩頭裸露的肌膚,思忖了片刻後,還是將孟雁歌給她的絲帕墊在了衣裳下,正巧將那塊撕破的洞口給阻擋住了,一眼望去若是不細看,也發現不了什麼異樣。

處理好後,黎洛這才緩步自歸雲閣離開,她原本以為孟雁歌被她氣的早就離開了,可踏出歸雲閣大門後,她卻一眼就瞥見了不遠處,身穿紅衣格外惹眼的孟雁歌,正站在一個賣糖葫蘆的商販跟前。

黎洛本不想上前,可卻又發現,街上似乎有兩個男人瞧著孟雁歌的赤足,正暗笑竊竊私語的打量著。

黎洛黛眉微蹙,離去的腳步竟也猶豫了幾分,她偏頭看了眼肩頭上的絲帕,而後默不作聲的快步往一旁的巷子口走去。

“十文錢。”

看著眼前這個漂亮楚楚動人的女人,商販遞過去兩串糖葫蘆,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身後那人並未找上前來,反倒是隱入了街巷之中,孟雁歌耷拉著眉眼,恨恨的從錢袋裡取出了一大塊銀錠,徑直遞給了商販,也不等他找錢,就頭也不回氣鼓鼓的走了。

孟雁歌揣著兩串糖葫蘆咬牙切齒,她心中打定了主意,日後絕不會自找沒趣,再跑去找黎洛冷麵冷心冷血的狗女人,哪怕就是當街撞上了,也絕不會多看她一眼。

走了沒一會,孟雁歌垂頭這麼想著,卻突然發現了身前不遠處似乎正站著一個人,不遠不近一動不動的,就筆直的站在她跟前。

孟雁歌抬起頭,一眼便看到黎洛正冷麵站在幾步遠,麵無表情的盯著她。

剛剛孟雁歌還在想,若是在街上撞到黎洛,也絕不會多看她一眼,現下便是這樣的場麵。她心中暗暗一笑,麵上揚起明媒笑意,腳步輕快的繞開黎洛,當作沒看到似的,打算繞開她繼續往前走。

擦身而過的瞬間,黎洛突然低聲道:“我有事找你,你過來。”

說完她便徑直往一旁的空巷走去,也不等孟雁歌答應。

孟雁歌腳步一頓,麵上笑意逐漸斂去,不道謝不道歉,還是擺著這麼一副臭臉,下命令似的讓她過去。

誰願聽她的話。

這般想著,孟雁歌冷哼了一聲,打算繼續往前走,可走了沒幾步她又忍不住用眼角餘光打量了一眼,正巧瞥見了巷子內,那一角隨風輕舞的衣袂。

看來黎洛還在等她,這倒是有趣,平日她就愛擺譜,冷著一張臉誰都看不上的模樣,今日能讓她站在那等自己,倒是破天荒了。

孟雁歌彆扭的心情驟然歡快起來,她也不急著走了,就這麼一步一步,慢悠悠的挪向黎洛。

待她走到巷子中時,黎洛果然還抱著手臂靠在牆邊,一動不動的蹙眉等著。

孟雁歌一露麵,便是滿臉戲謔,恨不得把嘲笑兩個字寫在臉上,她打量了黎洛兩眼,笑問道:“黎姑娘找我何事?”

黎洛麵色冷淡,下巴微微一揚,示意孟雁歌看向對麵的牆角:“穿上。”

孟雁歌偏頭看一眼,發現那牆角之下正擺著一雙布靴,紅黑色的,兩邊繡著兩對喜慶的彩鴛,花花綠綠的,繡工也很粗糙,兩對鴛鴦險些繡成了鴨子。

一眼瞧去有些醜,醜的絲毫入不了孟雁歌的眼,也不知黎洛是花了幾文錢買來的。

孟雁歌怔了怔,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黎洛,指著那雙醜靴子問道:“你讓她穿它?”

其實黎洛也覺著這雙靴子有些醜,不過這是她以最快的速度唯一買到的,能合適孟雁歌尺碼的靴子,也算是還了孟雁歌給她絲帕的恩情。

至於孟雁歌喜歡與否,那就不與她相乾了,她偏開頭,語氣平淡道:“隨你喜歡。”

孟雁歌唇角一勾,緩步走到那靴子跟前,俯身打量了兩眼,毫不客氣的挑刺:“這就是黎姑娘的眼光,實在是醜的難以入眼。”

黎洛也不氣惱,隻是站定冷聲道:“你若寧願赤足,扔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