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白雷的第一需求,他要指點江山!怎麼可能?
他這完全和組織上級的決策對著乾。
無法溝通交流。
黃梓桐裝傻充愣,撒嬌賣癡,民族大義,搬出來統統沒有用。
那天好不容易灌醉了,準備套話,一轉眼,他又憑空消失了。
自己一個大男人,確實讓人心生警惕。樓軍又天天在外圍盯著,絲毫不肯放鬆,也不聽他指揮。現在等於兩套班子在做這個任務。
想來想去,唯一能起到立竿見影效果的,就隻有那個張靈湖。
……
張靈湖原本在友誼百貨已經有了根基,同事和睦,充當骨乾,有定價權,事事順心。
為了避開那個黃子桐和白磊,隻好調動了工作。
張家爸爸媽媽對小女兒在友誼百貨的工作滿意極了,每次女兒拿了緊俏物資指標回來,那更是惠及親友。
經常反複叮囑她:“要好好乾活,聽領導話,不要給同事鬨矛盾。”
現在張靈湖想調動工作,隻說了一句話,就把父母給勸服了。
“我們最近生意太好了,好多過來鑒定文物的,都是三四十的男人,哎呀,拉拉扯扯,罵罵咧咧,我呆不下去了。”
張爸爸聽了,立刻說:“按說現在是新社會,男女各占半邊天,各行各業都有女同誌,不過你個18歲的小女子,和客人拉扯,我們做父母的也是心疼。不如還是回咱們供電局。”
供電局,張靈湖是不想去的,正好她二姐過年回娘家,一商量,決定去跟著張二姐去。
張二姐對象和公爹都是在運輸大隊工作,是勞模骨乾。
原本在供電局的張二姐,去年也調動了進去,在運輸大隊辦公室裡做辦事員,工作輕鬆。
趁著過年,走了張二姐的門路,張爸爸帶著張靈湖去見了一趟領導,送了些茶點,敲定了調動工作的事兒。
運輸大隊離家要更遠一些,在三環的馬路邊上,不遠處都是基本農田了。
沿著馬路搭起巨大的棚子,卡車小車都在裡麵保存著,這年頭,司機們看車輛比看自己的媳婦還貴重。
車隊的辦公室在更後麵一排,辦公室看上去十分破舊。外牆粗糙,是把稻草摻和著石灰抹出來的。剛建國時候的速成品,如今外牆已經有些脫落。
辦公室裡麵被打掃得特彆乾淨,桌椅都擦得很亮,也提供煤球爐子,這是重要福利。
張靈湖和張二姐一塊兒工作。內容很簡單,就是統計司機們的工時,路線。開油票兒,表格報備。
一天的工作隻需要兩個小時就能完成了,剩下的時間跟著張二姐學習打毛衣。
這年頭毛線哪裡買得起?都是用了好幾年的毛衣拆開來之後。毛線上鍋,熱水蒸半小時,又變得蓬鬆如新了。
用四根針重新打起來,可以變換樣式了,手巧的姑娘媳婦,總是會有用不完的花樣兒。
張靈湖就是個手巧姑娘,可惜以前沉迷書本,很少上手這個工作,現在學起來,也很快,她每隔一會兒,都會從帆布包裡摸出一塊糖或者牛肉乾兒來,塞進她二姐的嘴巴裡。
“ 給我外甥加加餐。”
張靈湖的外甥已經五六個月了,還住在張二姐的肚子裡。
運輸大隊辦公室主任,和張靈湖說話不算和氣:“你是高中文化,過來這裡要吃虧了,預備乾部,我們這裡早沒有名額了,你調動過來的,檔案跟著過來,指標就算是白多出來的。三年五年,怕是輪不到。“
張靈湖毫不介意:“我當工人就好。“工人階級地位高!
辦公室主任又說:“你是高中文憑,字也寫的好,以後黑板上的通知,你來寫!“
那麼多預備乾部,一個字兒能拿出手的也沒有?也是,司機們待遇肯定是高,但是文化未必高。
張靈湖點頭:“行,那我寫,隻是一開始粉筆字也寫不好,您彆計較,我慢慢練。“
辦公室主任覺得這個新來的姑娘不錯,對她很滿意。
可惜才上兩天班,到第三天一大早,張靈湖到了辦公室,擦桌子掃地,養煤爐子。
辦公室主任就過來了:“這個黃主任,要把你的檔案調走,他是市文物辦的,有市人事介紹信、通知。”
來頭很硬,不能拒絕的意思。
黃主任玉樹臨風,儒雅正氣:“你好,張靈湖同誌,馬上跟我走,我們文物工作很要緊,”
張靈湖心裡氣憤,你有什麼文物工作,你就是檢查人的工作,大特務。
她回頭,看見張二姐叉腰站在那裡,一臉關切。
心中一陣擔心,自己也真是太心大了,就不應該跑到二姐這邊,讓她擔心。
於是張靈湖笑著說:“那二姐我先走了,你彆擔心,這個是黃主任以前也認識,大概是有些文物工作沒乾完,我過去看一下。“
他們一起走出門外,一輛紅旗吉普停在那裡等著,黃梓桐親自開了一扇車門,示意張靈湖坐進去,自己再快走幾步,繞過車頭,從另一側開門進了車子裡。
紅旗吉普緩緩開走。
張二姐叉腰站在那裡,直到汽車不見了影子,還是擔心不已。
辦公室主任安慰張二姐:“有什麼好擔心,我早看出來你妹妹是個人物,現在人家派了吉普車來接,這一過去人家單位,馬上要飛黃騰達了那!“
一語中的。
這種紅旗吉普車的格局,前麵一排兩個座位,駕駛位置和副駕駛位置,後麵一排三個座位,張靈湖老老實實的坐在後排靠邊的位置。
黃梓桐也進來,好像是不經意間的,沒有控製好距離,坐到了距離張靈湖很近的地方。
一種成年男子的體溫,夾雜著成年男子氣息,隻不過是很輕微的觸碰,就讓張靈湖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黃梓桐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和她拉家常一樣的說想起調動工作的事了:“你在百貨公司乾的不也挺好的嗎?怎麼又換到運輸隊?“
這還用問,這還不是為了躲你們!張靈湖嘴巴裡另外一段話:“百貨大樓,每天人來人往的,我還是喜歡比較安靜一點的工作。“
黃梓桐點頭說:“安靜的工作很容易呀,組織會給你安排的。”
紅旗吉普車沿著公路輾轉,轉出了農田,一路向上爬了一段山坡。道路兩旁開始出現濃鬱的墨綠色,那是一排排的鬆柏,鬆柏枝頭掛殘雪。
吉普車繞過巨大的白色山石,終於停了下來。
黃梓桐開門下車,又繞過車頭,到另一邊幫張靈湖開門,讓她下來。
張靈湖嚇的魂飛魄散,我喜歡安靜的工作,可是不也不至於讓我來墓園這邊,安靜的意思,並不是要永遠的安靜長眠啊。
隻是調動了一下工作,沒有通知黃梓桐而已,不會就在這裡就地正法,槍斃?
一排排漢白玉的大理石雕成的墓碑,上麵有鮮紅的油漆呀,刻著各種名字。
張靈湖帶了點二哭腔說:“這個是?”
黃梓桐麵色嚴肅:“往前走,跟我來。”
他們走的更近了一些,墓碑上的字跡更清晰,多少年生,多少年去,時光短短,有的還不滿18歲呢。
黃梓桐回頭,看向張靈湖:“你在害怕?”
他有些稍微重的呼出一口氣:“你不應該害怕的。“
“這裡是革命先烈的墓地啊,他們犧牲了性命,希望老百姓能過上和平的生活,不被剝削不被欺壓,血肉已經消散,忠魂長留人間。“
張靈湖看向那些漢白玉墓碑,腦海裡閃現先烈們的英雄姿態,低沉悲壯的軍樂響起,硝煙彌漫,戰火紛飛,戰士們不顧一切,衝了上去。
張靈湖開始感動起來:“血肉已經消散,忠魂長留人間。“
黃梓桐開口:“張靈湖同誌,你根正苗紅,現在組織有任務交給你了,你怎麼能逃跑那?一個逃兵,你就是這樣對祖國表示忠心的?“
張靈湖低頭看著腳尖兒:“我艱苦樸素,吃苦耐勞。“
黃梓桐用眼睛盯著張靈湖,他居高臨下,大氣凜然:“張靈湖同誌,你太讓人失望了。”
轉頭看向漢白玉墓碑。“我們種花民族從來不缺少埋頭苦乾的人,埋頭硬乾的人,為民請命的人,以身殉國的人,熱血忠魂,錚錚鐵骨,這都是民族的脊梁。”
軍樂聲再次在張靈湖腦海裡響起。
“張靈湖同誌,你在紅旗下長大,你難道不應該繼承先烈的精神,繼續為咱們祖國好好奮鬥嗎?”
蒼鬆翠柏,漢白玉,軍樂慷慨激揚,張靈湖熱血開始沸騰,心潮澎湃,她努力壓製下去:“黃主任,您這個愛國教育,還配著音樂啊?”
伸手一指,隻見一個穿軍裝的戰士,手裡提著個大號錄音機,躲在一個大型漢白玉墓碑後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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