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一路撒糧(1 / 2)

出了保定府,軍卡車組成的車隊一路煙塵, 滾滾向南。道路兩邊就是一望無儘, 廣袤的華北平原, 夏季裡草木還算繁盛, 綠色總是讓人安寧。

到處都是農田,村莊和鄉鎮都劃分成生產隊,生產隊的隊員們工作起來細致,把田壟打理的方正又平直, 像尺子量過一般,他們揮舞著鋤頭, 鋤頭的每一次下落都分毫不差。田壟的高度也是一致的, 就像是機器操作一般, 無論那個時代的農民, 都是社會最基層的零件兒, 和機器的區彆也不是很大。

軍車上除了軍人,特工, 還有當地的官員們護送, 他們會早早出城迎接, 再一直送到下一站。官員們性格各異,態度殷勤又誠懇。

黃梓桐控製白雷的策略,每天都有細微的調整,他一方麵希望能把白雷放在口袋兒裡,護持的密不透風。另一方麵,又覺得可以嘗試讓白雷接觸更多的人, 用更多的友情和鄉情來羈絆他。

黃梓桐默認了官員們的護送,並且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他們便利,畢竟這些官員們都是人中精英,總會有一款打動白雷的胃口。

比如那一款清瘦的文人類型的官員,他身體清瘦,穿著白襯衫,戴著厚片的圓眼鏡兒,對著田野吟唱:“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這詩念得有點太低端了,其實詩人也在不斷的調整詩歌的生僻程度,以便選出最適合跟白雷交流的那個檔次。

又有那仇大苦深的老農民類型的,他膚色黝黑,臉上的皺紋縱橫深邃,可以夾的死蒼蠅,說出來的話都是大直白:“白同誌,你真是給我們送糧來的?這人是要吃飯的,不吃飯會餓死。下地乾活兒也要先吃飽飯,不然沒力氣,乾不動。”

這聽起來是人人知道的大實話,還用的著你這樣一縣的父母官大人來咬牙切齒的強調嗎?其實這是一位正直的好官兒了,畢竟這個天下,不知道人不吃飯就會死的人也是挺多的,在這個時代,更有無數的人堅信,人可以憑借精神力的支撐乾活兒,不需要食物來充能。

更加危險的一點是,這種何不食肉糜的人占據了主導地位,可以引導整體的言論。

可惜這個縣長對白雷會給他們糧食表示懷疑,他東看西看,看不到什麼押運糧食的車輛,有點擔心白雷所謂的送糧食,是送精神食糧。

黃梓桐把那些可以帶領人民群眾畝產一萬斤、兩萬斤、十萬斤的,有大智慧大才能的官員過濾掉一些,隻留下那些看起來才智平平的,讓他們可以接近白雷。

其實就算是才智平平的官員,也各自有官場生存的技巧。

現在已經離開古城燕州,進了古城趙州,就是“此地彆燕丹,壯士發衝冠,慷慨悲歌,燕趙兒女”那個地界兒。

當地的官員們出城來迎接,大家客套幾句,縣書記揮舞著手臂,指點著廣袤平原大地上的萬畝農田,介紹說:“這次夏小麥是不景氣了,我們在組織群眾,播種秋糧。”

白雷很應景的戴著一頂稻草編織的草帽兒,隻不過編織的過於精細,組成草帽的稻草質地也過於金黃。他順著書記大人的手臂,望向阡陌縱橫的農田,語氣帶著歡悅:“秋糧種什麼”

縣書記給手下遞了了眼色。

仇大苦深老農民樣子的縣長回答說:“秋糧種棒子和山藥。如果組織上這次真能給我們一百噸細糧,讓全縣社員有力氣乾活,頂過三個月,秋糧就更有保證了。”

縣書記又翻譯了一遍:“咱們這裡的棒子和山藥,就是官話裡的玉米紅薯。”

白雷笑著點點頭:“啊,挺好。”好像他是個什麼都懂的大首長一樣。

張靈湖站在不遠處,也像一副很內行的樣子:“我聽說你們這裡種花生的多。”

縣書記接話說:“張同誌你說的沒錯,咱們這裡產的花生是好吃,可惜就是沒有山藥產量高。今年的生產計劃擴大了山藥的麵積。不過花生也有種一些,等下工作餐,花生炒的炸的都有。”

白雷一行是極其受歡迎的,第一他算是上級組織下來到地方,上級總是受歡迎的,不歡迎也要裝著歡迎。第二他是來送糧食的,真要是得了糧食,一百噸細糧,粗細搭配,乾稀搭配,足足可以頂三個月。說他是救命的活菩薩也不為過。

說起邀請吃花生來,一臉愁苦老農民樣子的縣長也難得帶了一些豪爽氣,笑著說:“花生最好吃的時候,就是秋天剛下來的,生嚼最鮮甜了。秋天你們來吃花生,我給你們單挑一批五連子的。”

花生是兩粒裝的居多,三粒的就比較難得,五連子的,大約就是堪比遊戲總boss之類的存在。

書記說馬上就有花生吃了,縣長卻又展望到了秋天。夏天少吃一斤,秋天可就能多出一袋子來,大約會是有這種暗暗的算計?多心的人恐怕要猜出一百種可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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